年三十的京城,依然热闹非凡。
从小年二十四到元宵节都不宵禁,每一个晚上都热闹。
不但铺子敞开,就连那些小摊贩们,也是高声叫喊。
什么样的吃食都有,喊叫的让人听的心痒痒的,要跑上去买来试试嘴。
好吃就眯着眼,不好吃就打发给下人。
琳琅满目的饰品让人目不应暇,打发着丫鬟们问上一嘴,若是太便宜了便不买。
衣裳锦绣的公子们,手拿各种各样的折扇攀比,笑望这拥挤的人头,脸上满是欢喜。
身着颜色明亮襦裙的姑娘们,手执香扇半遮面,低声与身旁边浅笑低语,个个明艳动人。
不经意与公子们对上,浅笑转眸低头,一颦一笑间都是淑女与心动。
公子含笑痴痴望着,惊醒后刷的打开折扇,显示他的帅气,还有他的家世。
灯火辉煌的照明路,替公子姑娘们指引着这浪漫的情路。
一切是那么温馨美丽,让人心动,又刚刚好。
“寒冬腊月的年三十啊,本是大雪纷飞,没有想到今年却过的和盛夏一般炎热,哎。”
“如此甚好,我便不喜那冰冷的寒冬,出门脸刮刀子。”
“两位兄台不可高声道,如今这天……哎,这日夜颠倒的日子,万分无奈。”
几位公子相视一眼,没有再出声。
京城里都在暗暗传言,说如今日夜颠倒,这般能晒死人的太阳,那就是老天爷在谴责圣上,不配当一国之君。
可这话谁又敢在大街上胡言乱语,小心被金吾卫抓走。
几位公子都是大官家的孩子,自是知这个理,及时打住了话头。
虽是打住了话头,这些话语也落进了一个锦衣公子耳里,他微眯眼,轻哼一声,对身旁小厮道:“都准备好了吗?”
“公子,都准备好了。”小厮应声。
公子微点头,带着小厮走人,脚步匆匆,由繁华的东市,来到一片污秽路面,低矮棚子成堆,衣裳褴褛的西市。
这里的百姓们神情麻木,眼神绝望,或躺或靠或坐,好似都在等待死亡。
原先看到有人来了,还会拦住伸手要吃的,可是现在,有粮也不会给,伸不伸手结果都一样,那就不伸了。
棚子里传来孩子沙哑无力的哭喊声,伴随着妇人的哭泣声:“儿啊,是娘不好,家里没吃,我真是一点奶水都没了……”
公子听着这话,眉头紧锁,别开眼去,正好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舔路面。
路面上有点点水渍,渴极了,又没水,可不是看到水渍便想着上前去解解渴吗。
公子看的于心不忍,给了小厮一个眼神,小厮懂自家公子的意思,自怀里拿出水囊,给小孩灌了一口水。
小孩抱着水囊不撒手,红着眼问:“可以给我娘喝一口吗?”
小厮忙把水囊抢回来,压低声音:“我若是把这水囊给你,你就会被人抢走,打死,你娘也活不了。”
小孩懂这个意思,虽然不舍,但还是乖巧的松开了水囊。
现在大家没粮没水,若是让人看到你手里有水,那定是要被别人抢走,运气差点便被人给杀了。
小孩遇到过,小厮也遇到过,可他家老爷是杜大人,六公子又最是菩萨心肠,见不得这些穷苦事,时时带着他给西市老百姓们捐这捐那。
以前直接捐到西市,帮一把是把。
可如今,日夜颠倒,粮食不产,水源干枯,有银钱也买不到粮,他家六公子就算是想捐也捐不了。
刚从东市那边过来,他家六公子瞧着那边的纸醉金迷,有心想让大家救济,又知晓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老爷添乱。
老爷生病了,六公子不能用自己的善心,拉着老爷跟他一起行善。
哎,可看着难受啊,这贼老天。
小厮暗暗叹气,看着污垢满满的路面,挤挤囔囔,漏风的小草棚,他都心生怜悯。
穿过这个穷人棚,便看到低矮的房屋,残墙断垣中躺着狂咳的大人,旁边坐着呆滞的孩子。
再过去,这屋子看着还算凑和,勉强能遮风挡雨,但一个个走出来,都是面黄饥瘦,面容凹陷。
一个个头大身子小,神情麻木,就算是看到了杜六公子来了,也只是掀了掀眸,并未有话语。
因为他们都道,杜六公子如今也没粮了,救不了他们。
有钱买不到粮食,也出不了城,他们这些穷苦人,就只能等死。
“我的儿啊。”一位瞎眼老婆婆,柱着拐杖冲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瘦弱的妇人,还有一个光着身子,肚子鼓鼓的孩子。
妇人拉着老婆婆,含泪道:“娘,别去,没了,没了啊。”
“没了也要收尸啊。”老婆婆要往前走,嚎的大声,“就算是只剩下一张皮,我也要给他收个尸啊,我的儿啊。”
妇人拉着她,抱着她腿,坐在地上不让她去,任由老婆婆捶打也不松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周边的人只是在第一时看了一眼,随后便扭过脑袋,一幅不关自己事的麻木样。
杜六公子碰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不外乎是家中没吃的,家中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