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二媳妇难产的事,同村人都知晓,都跑过来看两眼。
看过后,唏嘘不已。
现在天灾这种情况,又不能像以往那般行事,只能先冰封起来。
待到雪化之后再埋。
去年大寒天死的人也是这样处理的,毕竟冰天雪地的,想挖个坑是真的难。
项瓷看了看崔宜秋,并没有上前安慰他。
她不太懂说安慰话,和崔宜秋也不太熟。
再者上次劝告之后,他们没听,她万一说错话惹得他们怨恨可不好。
项瓷站立一旁,等到崔氏跟着洪氏处理好陈白莲的尸体,才一起回家。
路上,崔氏轻叹:“你二表哥当时坚持娶白莲,只是因为看她做事勤快。想着娶回家来后,可以帮着点家里。”
“白莲刚嫁进来时,做事很是利索。”
“可是她怀孕之后,她就露了本性……”
项瓷静静的听着,她对这些都不太知道,原来能干的姑娘,有时候也是假象。
崔氏又说道:“当时你大舅母不同意,说陈家重男轻女,白莲的想法可能会有问题……”
项瓷不懂这句话:“会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崔氏看着这个单纯可爱的闺女,替她弹了弹围脖上的雪花:“重男轻女家的姑娘啊,也会被教的重男轻女,把女儿当成赔钱货,把儿子看成唯一。”
“白莲干活厉害,是因为她是姑娘,被教成了要养弟弟和侄子的大黄牛。”
“所以她才努力干活。待到她嫁给你二表哥,她的想法就是生个儿子在崔家站稳脚跟。”
项瓷这才恍然大悟,同时明白了以前同学们所说的原生家庭的意思。
确实是这样。
崔氏轻蔑冷笑:“若陆婆子说白莲这胎是个闺女,白莲定是要夹着尾巴在你大舅家生活。”
“可这胎大家都说是儿子,她就敢做妖,挺着肚子肆无忌惮的行事。”
“做她的闺女是一大苦罪,做她的儿子要被宠成废物。”
“哎!”
崔氏目光突然悠远绵长的看向远方:“我心里那口气一直没下,今天突然下了。”
项瓷一脸疑惑:“那口气是什么气?”
崔氏收回目光,温柔的看着项瓷:“你大姨母。她把自己兑成粮食换回家来时,我就问过我爹娘,为什么不把粮食还回去?”
“把粮食还回去,我大姐就能回来了。”
“你外公外婆只是哭,并没有把粮食还回去。”
“那时候我是恨他们的,恨他们为了你大舅和小舅,才没把粮食还回去。”
“我还说,若是粮食不够,是不是还要把我卖掉换粮食来给你两个儿子吃。”
崔氏自嘲一笑:“你外婆当时说了一句,那你别吃这换来的粮食。”
项瓷瞳孔微微瞪大,这是一个娘亲对自己闺女说的话?
至少她娘亲没对她说过这种狠话,还对她很好很好。
项瓷感受到崔氏的悲伤,抱着她的手臂靠上去,还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
崔氏唇角扬起,温柔的笑了:“我先是赌气不吃,可我快饿死的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我大姐给我的,凭什么不吃,我就要活着。”
“我活了下来。后来啊,我就想啊,若是以后我有了闺女,我要好好的对她。”
“把我没吃过的,没用过的,没玩过的,都给她。”
“其实养闺女啊就是在圆自己小时候的梦。”
“我时常在想,若是你大姨母是我闺女那该多好,我会对她很好很好,让她不必过的那么苦。”
崔氏眼睛红了,她是大姐带大的,最后还吃了她用命换来的粮食。
她一直怨恨爹娘当时没有把大姐带回来,哪怕当时是大姐自愿换的粮,她也怨。
她也怨自己,也怨老天爷。
可她又记得大姐对她说的,不要带着怨恨生活,别把自己变成恶人的话。
要放开胸怀,才能把路走的更长远。
别害怕,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若是生气,那就看看山上的大树。
大树那么多,那么高,那么绿,看看心情就好了。
她记着大姐的话,好好的活着,带着大度活着,别把自己活成怨妇。
她没有成为怨妇,但她对爹娘还是有点小怨恨。
可是刚才,看到陆稳婆对陈白莲下死手时,她突然间就释怀了。
她爹娘没卖她大姐,也没卖她。
家里的吃喝也没藏着,都给她们三人分着吃。
干活也不光是喊她做,也会喊她大哥和小弟做。
嫁到项家来,收了彩礼也给了嫁妆。
对比村里的其他姑娘,她真的算是嫁的很好的姑娘。
虽然她是被自家婆婆相中的,但当时同意婚事的是她亲娘。
她亲娘说她考察过那个叫项仁州的后生崽,是个憨厚老实的,长的还很俊俏。
最主要的是,项仁州还上过学堂,会识字。
识字的后生崽应该不会打媳妇,多和自家婆婆关系处好点,早点当家,这个家就算是你的了。
她那时也不想在家里,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