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不时回想起刚才跟好哥哥的聊天,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这大虾米进了伙房,还有好?不得让人汆了冬瓜?”
“得了吧,这里没人认得大虾米。”
“当年威震和平里的老炮大虾米,楞没人认了?”
“行,行,行了,甭提这茬儿,当年的梁东怎么着啊?曾经威震四九城的主儿,现在不也猫在城墙根教人练拳嘛。”
“以后就打算窝这小饭馆里了?”
“你别瞧这饭馆不起眼,全民所有制,市旅游局直属,我二舅不是在旅游局嘛,费老劲了。”
“您这暴脾气,饭馆让打骂顾客吗?”
“你哥我如今,就是个三孙子,不瞒你说,我现在还在试用期,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这要是再捅出娄子,丢了工作,我妈非上吊不可。”
肖春生当时没有说话。
老炮大虾米想去后厨,但想了一下还是重新坐下来。
“春生,我知道你今儿找我来是有事,可哥真帮不了你了。当初哥几个住院的住院,进局子的进局子……听哥一声劝,认怂吧,不丢人,反正早晚都得认。”
“早晚都得认,跟谁?”
“生活。”
肖春生从饭馆出来,骑车时有点走神,也就没注意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两辆自行车。
路过一个窄道胡同,前面有五六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肖春生回过神来,倒也不惧。
一直锻炼身体呢,三五个人轻易近不了身,就算人数不少,可肖春生觉得自己起码能撂倒一大半。
有时候打架也需要一鼓作气。
气势这一块,很重要的。
他盘算着,只要自己先敲山震虎,把带头的和几个看似蔫吧的先撂倒,估计就能吓怕一些,再吓跑后面的……
“怎么着,哥几个,这大半夜的,胳膊又松了?我不看急诊,都给我边儿待着去。”
南城是最穷乡僻壤的地方,面前这几个家伙从穿着到骑得车子新旧程度,都不入肖春生的法眼。
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肖小爷,误会了。我们哥几个呢,来请您的。”
“请我干什么?”
“也不是我们请,李上游李爷,有事儿,想找您。”
“李上游?我跟他没过节啊?”
“没,绝对没。李爷找您就是想说句话,我们李爷说了,春生哥,您那是后起之秀,他久仰。”
“他,久仰我?那你让他自个儿过来,我还有事。”
肖春生摆了个要走的姿态。
带头那人走上前两步,拦住肖春生:“哎哎哎,这就是您的不是了。”
肖春生心想,就听你说什么,反正离得这么近,真要掰扯起来,先撂倒你。
“那李爷怎么说也是个前辈不是?”
“没空。”
“肖春生,李爷的面子,不能不给。”
“在我这儿,他李上游,没面儿。”
“嘿,那你可就别怪我们哥儿几个不好意思了。今儿您去也得去,不去呢,也得去。”
说着,朝后一挥手。
前后八九个人都下了车子,围上来。
肖春生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去一趟也无妨,毕竟跟齐天的事儿还没摆平,没必要再招惹一个李上游。
最后还是没动手,跟这这几个人来到了南城。
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
李上游右腿搭在凳子上,坐在炉子面前,炉子上蹲着一个大铝锅,里面炖了一锅折箩,闻着还挺香的。
“哥,人来了。”
“老四,你先撤吧。”
李上游有点大哥的气势,哪怕他右手虚弱没劲儿。
“倍儿冷吧,来坐下,烤烤火。”
肖春生既然来了,也不拘谨。
坐下往前一瞅:“嚯,折箩,真香啊。”
“吃点?”
“吃你的吧。”
肖春生话里话外两层意思,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俩不挨着,也别硬凑。
这个不好。
李上游当大哥的人,不可能听不懂肖春生的意思,可就楞是不搭茬,不过也没再继续闲谈,直奔主题。
“嘿,那女的,就一扫帚星。”
“说谁呢?”
肖春生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可那是叶国华看上的姑娘,以后说不准还是自己弟妹,肯定不乐意李上游这么说。
再说了,她跟师父还认识。
“贺红玲呗。”
“别这么说,我不爱听。”
李上游笑了笑,伸出右手。
“看见没,我这只手,就折齐天那儿了。平常没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劲了,一来劲还真就控制不住。你看……”
“您今儿叫我过来,就为扯这闲篇儿啊?”
“当然不是了。”
“说吧。”
“我这仇,得报。”
“那是你的事儿,随便你。”
“咱俩的事儿。”
“怎么说?”
“你跟齐天不是约午门了吗?”
“嘿吆崴,您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