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刚从西小院出来,莫名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魏翼连忙一阵上前嘘寒问暖,招呼着下人们送件厚点的大氅过来。 顾淮安却摇摇头,没有接,抬头看了一眼蒙蒙亮的东边天际。 “魏翼,你说,她会恨我吗?” 魏翼跟在他身旁,抱着绣着金莲的墨色大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顾淮安又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我知道她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身上,可是不这样做,我根本无法护住她。” 魏翼接过旁边下人提的棱形灯笼,打发他们离开后,往前走了两步。 “殿下,薛小娘子是聪明人,她会明白殿下的苦心的。” 顾淮安自嘲似的苦笑起来,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 两人交谈着离开了,白宴茶搭在门闩上的手慢慢松开,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护住……苦心…… 赐婚一事明明对顾淮安有利无害,可他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难道他有不能言说的苦衷? 白宴茶刚想拨开门闩悄悄跟上两人,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薛姑娘,这天都快亮了,您还不歇息吗?” 他回头,和一个脸蛋圆圆的侍女对上了视线。 顾淮安安排服侍他的人不算少,侍女八个,侍从六个,但都被他找借口打发睡觉去了。 按理来说,下人们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得了主子的吩咐,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上赶着做事的? 这时突然主动冒出来一个做事的,倒显得有些可疑。 白宴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回去休息吧”后,便径直往屋里走去。 没想到圆脸侍女竟然没有离开,而是脚步不停地跟了上来。 “薛姑娘,您真的甘心嫁给景王吗?” 白宴茶刚跨过门槛的脚步顿住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圆脸侍女以为有戏可谈,连忙将他引到桌旁殷勤地端茶倒水。 “薛姑娘,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白宴茶瞥了她一眼,稍稍使力按住桌上成色上好的紫砂壶不让她继续动作。 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似刀一般刮过,下结论道:“你不是景王的人。” 圆脸侍女发现自己身份被戳穿,不恼反笑,“咯咯”用袖子挡住嘴。 “薛姑娘果然聪明,奴婢确实不是景王的人,奴婢是来帮您的。” “帮我?”白宴茶松开手,眉间蹙起,“为什么?” 圆脸侍女放下袖子,脸上笑意不减,端起紫砂壶倒了满满一杯茶推过去。 “自然是不愿意见那有情人各奔天涯了。” 若是薛蓁蓁在场,她必然会发现此人的话术听起来极为耳熟,几乎和严公公的口吻如出一辙。 白宴茶笑了两声,笑意却并未盛在眼底——因此即便这笑容出现在薛蓁蓁这副较为娇俏的皮囊上,却依旧显得有几分清冷孤绝。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帮?” “简单得很,只需要薛姑娘您给景王吹几句枕旁风,让他将李家千金纳为侧妃即可。” 圆脸侍女并不知道,就在刚过去不久,严公公已经改变了原计划,她依旧按部就班地将他先前教给自己的话全都抖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若是等李姑娘诞下子嗣,您也就彻底自由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茶盏往白宴茶的身前推,试图将他的视线引至茶水上:“奴婢这都是全心为姑娘着想啊。” 白宴茶目光落在这杯茶叶全都沉底的碧螺春上,眸底闪过一道了然的弧光。 迷魂散…… 不出意外,这应该出自焚心阁。 联想到刚才顾淮安说的话,他逐渐在心中拼凑起幕后之人的全貌。 如果赐婚是顾淮安用来保护蓁儿的手段,那说明此人的势力已经到了王爷都需要忌惮的地步。 再加上这迷魂散,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是符仪。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符仪对上,白宴茶的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在圆脸侍女的注视下,他假意端起杯盏小啜一口,实则茶水并未入口,而是倒在了袖摆内侧。 圆脸侍女见他喝下茶水后,心中更喜,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