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妻如虎的冯御史素来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并不敢去妾侍的屋子里。
乖乖的在墙角熟练地拿出榆木制就的搓衣板跪在夫人的床前,听夫人示下。
那里还有半点在外面铁嘴钢牙的风范,就是个受气的闷葫芦。
冯夫人的嫁妆丰厚,而且特别的能生,对于冯家有着大功。
冯御史的老母生前异常喜欢冯夫人。
因此,冯夫人在冯家的地位超然。
“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虽然名声重要,难道官位不重要么?”冯夫人骂道。
眼看着儿子们一个个的长大了,却没有办法入朝为官,做父亲的不想着办法谋算,反而弄得退朝回家闲坐。
若是按照以往的法子选官倒还罢了,总有人惦记着冯御史做的事情,还能给儿子留个官职。
但也没有父亲在朝来的方便。
如今倒好。
冯御史的儿子们个个都不像父亲,讷于言而敏于行。
当众论经这样的场合,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作为。
冯御史低着头不做声。
只是不做声也不行,冯夫人会耳提面命的让冯御史识时务。
“你当自个是林大将军呢?人家有个好女儿,你有个好儿子么?”冯夫人又骂。
冯御史嘟嘟囔囔地道:“难道儿子只是我一个人的么?
冯夫人勃然大怒,老货竟然还敢顶嘴,“若是我跟旁人生了儿子,只怕比你的儿子强百倍呢。”
冯御史也大怒。
老妻还想给自个带绿帽子,这怎么能依?
冯夫人又道:“就算是生个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又能好看到那里去?”
冯御史的怒气陡然没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老妻说到这个地步,就是预示着马上要雨过天晴。
“都是我的错,谁让我长的没有林简老匹夫俊美呢?”
冯御史的自我检讨好像没有什么用处,见夫人的脸上依旧是阴云密布,只好闭一闭眼,痛苦地补了一句。
“——可惜瞎了夫人的好相貌。”
孔子曰,苛政猛于虎。
然而,夫人是虎中之女大王。
得了淮阳王没有接受丞相府甄选的官员名单的消息,闹腾的不只是冯家。
那些相跟着冯御史被罚回家待着的官吏们,个个心里颇不平静,将陈大人骂了又骂,又埋怨冯御史实在是过于冲动。
年纪一大把了,还做事情这么没轻没重。
但面上却对着妻儿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些都是浮云,做人总归是要讲气节。”
得势的世家子兴许真的这么想。
然而那些本就不怎么得势的世家子,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谋了个一官半职,给远在各郡的家族振奋了声望,如今就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更不要提那些在大一些的世家之中不太得势的旁支或者庶子们。
苦不堪言。
他们都从这一次选官采用的方式中窥见了充满了变幻的未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甩下了战车。
有可能就再也踏不上了。
做官这么多年,四书五经已经生疏,从头翻检起来,怎么能够比得过那些少年郎?
而另外的一些世家大族则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候补入朝的名单上。
既然高位的官员这样选拔,那么低位的选拔也有可能延续这样的方式。
也就是说,家族中出类拔萃的少年郎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当众一展才学,说不定就能够顺利的入选在朝中任职。
这对于读书郎特别多的大家族来说,算是好事。
以前只能严格的按照配额来,瓜分掉王谢两家剩下的部分,如果论经时能够表现,说不定能得到的名额就不止是那么一个两个了。
范老夫人和范大人连夜就派人打听论经会上有什么要求,要辩论的又是什么论题。
不过可惜的是,就连丞相本人都说不清楚。
所有在场的人都说的含糊其辞。
但都认为,这件事情最终必然会由皇上决定。
范老夫人不免就想到了范八娘。
“这妮子一点用处都没有,入宫之后带出来的消息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到现在为止皇上的身体究竟如何,她也没有个准信,”范大人不满地道。
范夫人不做声。
范大人有些厌烦,“你也想着法子催促着她点,族中的兄弟能多选上一个,将来对她也是一个助力,以后在宫中日子也好过些。”
范夫人的眼中都是泪花。
听了那鼻音重重的应答之声,范大人的眉头紧锁,更加意兴阑珊。
到了第二日,听闻林先得了皇帝的旨意,在御前行走,成为了六百石的寝郎之后,范大人就更加坐不住了。
一般世家大族的少年郎们入朝都是从郎官开始做起。
最不愿意被选的官职是郎中。
郎中大都在皇上身边贴身侍奉,秩俸只有三百石。
有的郎中很得皇上信任,被当做智囊和心腹,这样就很容易被放到各个郡中充当重要的官职。
但不被皇上看重的,就比较惨了,也许一辈子就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