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薛神医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虽然有些心虚,林卫依旧重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只有王妃才能让这个固执的老头改变主意。
林卫暗自念叨,王妃一定会给薛神医送吃的,会的吧,一定会的。
“哼,这丫头。”
薛神医神情巨变,但不一会又摆出副傲娇的神态来,“都这么久了才想起来为师,太不孝顺了,女儿家就是这样,辛辛苦苦的拉扯大,她却眼里只有夫君了。”
好像林乐霜即便是送了酒菜来,他也不会买账的样子。
林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像王妃是薛神医拉扯大的一样,真是够了。
看来,薛神医实际上是对主子不满,这才对他多有挑剔的吧。
一直没有作声的袁仵作放下了手中的『药』草,轻声道:“我去灶房看看,给厨娘说说,多添几个神医爱吃的小菜。”
薛神医怔了怔,一挥手道:“也好,你去看看也好。”
林卫立即对着袁仵作使劲眨眼,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薛神医则一脸了然地看着袁仵作的背影幽幽叹道:“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个情字,可这个世上谁又能无情无欲的活着呢?”
林卫:“……”
我还是回树上去吧。
他默不作声地又飞到树梢头呆着,低下头就能看见袁仵作慢悠悠地朝着灶房的方向走去,影子被拉的长长。
人家至少有情可伤。
我呢?
林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着林府耀眼的灯火,却突然觉得人生有点百无聊赖起来。
……
“云大儒方才似乎有些不高兴,”守在门口的小黄门悄声对元明禀报。
实际上何止有点不高兴。
小黄门机灵地做了些隐瞒。
元明点了点头,眉头微皱,旋即又抚平。
进了门,就看见灯影里,云大儒的发髻松散,面『色』铁青地坐在文案前,正拿着本折子在看。
旁边伺候的小黄门则嘟着嘴,瑟缩地站在一旁,恨不得完全将自己缩起来。
看那样子,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没少被训斥。
瞅了瞅埋头读折子的云大儒,元明对着小黄门挥了挥手,小黄门面『色』一松,立即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孤方才去了林家,耽搁的有些晚了。”
元明走到案前,拿起一本已经批注好了的折子翻了翻,慢腾腾地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说什么。
云大儒亦只是缓缓颔首,淡淡道:“臣知道了。”
过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又道:“臣等本来有要事想禀报淮阳王,却不料王爷已经离宫,臣便自作主张让他们都下去进夕食了,望王爷莫怪。”
元明从折子上方抬起头来,并不问有什么要事,而是一脸关心地看向云大儒,问:“不知云大儒可曾进过夕食?”
灯光底下,美人如玉,漆黑的双眸里满是关心。
一肚子尚未出口的不满,就这样轻易被噎了回去。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谪仙都不忍心再发脾气了吧。
云大儒叹了口气,懒懒地道:“未曾。”
元明走过来,紧张地道:“这怎么可以,云大儒也是血肉之躯,若是饿坏了身子,可叫孤怎么办才好。”
“这幕府一日都离不开您,孤也一日都不能离开您。”
“没有了云大儒的幕府如同群龙无首……”
甜蜜的话,云大儒从来是不信的。
巧言令『色』鲜矣仁。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一向清冷的元明。
云大儒顿时信了。
“臣……臣……”
他不仅信了,而且还有些内疚和羞愧。
人家淮阳王毕竟年纪尚幼,抽空去林家看看小王妃也没有什么,离开这么一时半会的,难道天就塌了么?
幕府的事情都是自己在『操』持,要真是出了事,那还不是自个没本事。
他这是何苦为了这点小事对淮阳王撒气呢。
要知道,淮阳王以前可是什么事都不管的。
看看现在……
云大儒甚至觉得自个对进步神速的淮阳王是不是太严苛了。
此时此刻的大儒内心深处翻腾的厉害,一方面自觉愧对淮阳王的厚爱,暗思是不是对淮阳王吹『毛』求疵了些。
但一方面又觉得淮阳王离成为一个明君还是太远了。
什么叫做明君?
世上有许多臣子对于明君有着各种各样的描述,但最基本的一条都是以江山为重,以政事为重,殚精竭虑。
淮阳王不思进取,以情为重,这实在是大忌。
云大儒起初觉得淮阳王能听话肯配合处理政事就够了,但随着越发了解,他希望淮阳王能成为开创大兴盛世的一代明君。
谁不想侍奉明主呢?
君臣相得,青史留名,成为佳话。
云大儒既然是个儒生,便不能免俗。
淮阳王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胸襟,只要他用心辅佐,一定会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