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出来,已近子时?末。
洛溦心绪忽然?变得有?些暗沉,走到巷口,对卫延道:
“我去夜市把首饰还回去。”
她刚才已经把身上的首饰全都摘下,打算送还给?摊主,要是对方还肯把那个竹节手链卖给?自己,她就让卫延带去给?阿兰。
“你不用?还。”
卫延道:“我付过钱了,买这些应该足够。”
洛溦想起?他好像确实扔了张银票,摊主也没追过人,点了点头。
她原是宁可自己当街赚银子,也不想用?这匪贼的钱去买礼物送朋友,但现下这般心情,也再无暇矫情。
“那你把这些都带去给?阿兰吧,都挺好看的。”
她把包好的首饰递给?卫延,道:“你走吧,你要帮我给?阿兰送礼物,我不会向官府举报你的。”
说完,便转过身,朝巷子另一头走去。
卫延跟了过去:
“你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你赶紧走吧!”
洛溦实在没心情再搭理他,“你要是再跟着,我就喊人了!”
她撇下他,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走去。
夜半的街巷,幽暗漆黑,偶有?零星灯影,投映在踽踽独行的少女?身上。
她默然?穿过两处巷口,拐进了一道两侧院墙低矮的窄巷。
最后,慢慢停在一扇木门之前,抬起?头,怔忡默立。
门扇外的嵌墙铜柄上,挂着两盏残破的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着。
记忆里?,不知是谁的声音——
“这么可爱的灯笼,就该挂出来让路人也欣赏欣赏呀,而且一看就知道这间院子的主人意趣非凡,将来必要鱼跃龙门!”
“我时?常住在堪舆署,用?客栈这道侧门的时?间不多?,灯若挂在这里?,万一被盗贼摘了去,我岂不气死?”
“你这次一定?能考中!玉衡算出来的事,你总该相信吧?”
“嗯,绵绵说的,我都相信。”
……
洛溦走到门前,抬手推了推,里?面?上了闩,紧闭不动。
她侧过身,倚着门框缓缓滑坐下,环臂紧紧拥住了自己。
许久,丑时?的打更声梆梆响起?,
远处夜市的繁闹声也渐渐消散安静。
雾露深重,星光渐黯。
洛溦抬手抹干净泪痕,慢慢站起?身,用?力地?吸了口气,朝巷外走去。
离开流金楼的时?候,她向玉荷打听到了丽娘如?今的住址,就在附近的光德坊西街。
那个地?址,洛溦以前曾经去过,是宋昀厚偷偷经营买卖时?盘下的一间小院,因为签了长租,一直不曾退掉。
洛溦一路穿街过巷,走过棚户林立的窄道,找到那间宅院,敲响了院门。
门环叩了许久,一个小厮打着呵欠,开了门,“深更半夜……干啥啊?”
洛溦一眼认出是平时?跟在宋昀厚身边的人:
“我哥呢?”
她一边问,一边就往里?面?走,“他是不是在这儿?”
小厮也认出了洛溦,惊醒过来,跟着往里?走,“姑娘你怎么来了?”
洛溦前些日子在宋府养病,就觉得宋昀厚奇奇怪怪的,见到自己总是躲躲闪闪,在家?住的时?间也不多?,原来是搬进了外宅。
她撇开小厮,快步穿过通往后宅的庭院,推开了正屋。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正点燃亮灯烛。
丽娘披衣而起?,望见洛溦闯了进来,又惊又窘:
“绵绵?”
她上个月被宋昀厚赎出流金楼,养在外宅中,还不曾见过宋家?人。
洛溦越过丽娘,走到床前,盯着正在系衣带的宋昀厚,径直问道:
“我问你,你替丽娘姐姐赎身的一千两银子,是哪儿来的?”
宋昀厚闻言,明?白妹妹已经知晓了自己为丽娘赎身之事。
他手里?的动作滞了滞,末了,慢慢系好衣带,低头穿袜子:
“你问这些做什么?”
他套上鞋,“大半夜的找过来,光德坊晚上有?多?乱你没听过吗?”
洛溦觉得自己今晚也像被那匪贼带出了些匪气,此?刻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揪住哥哥衣服:
“你不用?跟我东拉西扯,我只问你,你给?流金楼的那一千两银子,是不是跟景辰有?关系?”
之前宋昀厚卖药材给?豫阳县衙的同窗,是足赚了一千两,但那张银票留在了被陈虎劫烧的客船上,根本没有?拿回来过!
一千两,不是小数,就凭宋昀厚现在的俸禄,十年都攒不够。
宋昀厚被妹妹攥住了衣服,挣脱着想要离开,“你瞎说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洛溦太了解自己哥哥,看他此?时?躲闪的样子就转瞬明?白过来,禁不住红了眼眶:
“前些日子我问你,是不是说过景辰家?状出了问题、被从科考名单上除名的话,你信誓旦旦跟我说,是没有?过的事。”
“可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突然?……突然?……”
“当时?船上知道景辰身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