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三晚哥儿穿了套学生装戴顶布帽,又走在这条街上的骑楼里,在他前面隔两个商铺的骑楼下有个画像摊子,一个上年纪的手艺人正在画架的白纸上细心素描着。
画架对面不到两米站着个穿着黑蓝色长裙,上身着浅灰色短袄式衬衣的女子,头上扎两辫子,还戴副黑框眼镜,一脸端庄正视给她画像的老艺人。
徐三晚一见这女子,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喝道:“我交待你正经事呢,你跑来这画像!”
打扮成大学生模样的林秋红一见三晚立马慌了神,浑身不自在道:“我就站一会误不了事的。”
三晚站到骑楼外边往那边看去不过百米的桑叶酒栈,距离上次的跟踪,他又盯了两天,没见那人出过门,或者那人出过门,他没有发现。
蓦然觉得这一段街道上好像有点异样,今天过往的人和车辆尤为繁忙,可偏偏有三五个人像他一样各据一处,神色诡异。
三晚转过身来看着林秋红的样子,觉得她跟往日真大不一样,她身上的学生装是他从二姐留下的衣物中找出来的,为了能跟他配合成一对来逛街的学生样子,也是为他的盯梢提供掩护。
“以后这套衣服就是你的了,不用还我。”徐三晚说:“画完了么?”后一句问的老画匠。
“年轻人急性子可要改一改,要沉得住气。”老画匠只顾看着他手上的活。
“帮我看看,好看么?”秋红示意三晚去看看画架上的自己。
三晚走到画架跟前,见好一幅炭笔人像画已均称得体呈现在纸上,这女子神态体形看上去可真有素质,活脱脱一个大学生,可实际上她是什么!
三晚想到这有点恼怒,冲画匠叫道:“呵!可以了,就这样吧,够不错的。”说着要伸手去扯画架上的素描,顺带扭头向那边望一眼。
这一望却见那酒栈门前走出一个扛着扁担上挂着绳索的樵夫,联想起上次的渔人,他心神一紧,拔腿走去,向那女的丢下一句,快跟过来。
那个挑柴来卖的农人一身陈旧土布衣裳,脚腿上还扎着绑带,脚上一双草鞋,不过是新的,跟他的脚一样干净,徐三晚又像上次一样留意到那人的脚,再看他的身高体形,他很确定就是上次的那个人,这一回他拐过街角向着背海的一方走去。
徐家三少追到那个街角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林秋红手握着她卷成筒的画像从路上奔来。
他忽然对这女子好像由心里生出反感,想起这两天她看到他总是那么傻痴的样子,就爱看着他,而且有意无意的非要靠到他身上,这让他觉得秋红是不是爱上了他,这下竟是觉得厌恶了。
三晚望着她追来时,忽然发觉街上两边赶路或做营生的人中有那么一两个神色诡异地向他这边靠来,待要细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这感觉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惶然,可是要发生什么事自己又猜不到。
“你快跟上。”三晚向离他还有几十米的女子丢下一句,自己先往街角路上跑去。
徐家湾镇本是一遍建在依山岭而上的聚居区,这源于先民大都从深山野林迁徙来的聚居习俗,虽向海谋生,却避居高处,数百年来繁衍出好一遍层叠密集的房屋落,当中巷路交错,院房布局复习,当中暗设不少绝路捷径或关卡,暗堡,这些都是历来为抵挡大规模山匪或海贼前来烧杀掠夺的先民留下来的,当然也少不了镇守这处海湾的清军的功劳。
后来商贸货运往来,渔业发展才使靠近海边处形成了街市,而最早时大清的守营也是建在山高处,那些暗藏在山腰岭头的老炮台现在还能用。
一二八事变后国民党在这里设制国民守备团,编制一个守备团的兵力,巩固炮火,前些年不但换了山上的火炮,还增设机枪暗堡,就等着有一天侵略者从这遍海上攻上来,殊不知外强真正攻过来的火力,这遍炮台暗堡挡都挡不住。
三晚哥儿奔过一小程上坡路就来到镇口的老集市场,放眼望去四五条巷子口就摆在眼前,他居然没看到那樵夫是从那一处巷子进的老镇子里头,
“三少爷,你等等我呀。”秋红喘着气赶过来。
“都是你,我找不到那个人往那边走了。”三少爷不免埋怨。
他想着那人莫非要去探查山上的军事布防,但又觉得这人在这里好几年,对这里的地形布防应该都摸得很清楚了,要不然就是这个老镇子里复杂的巷路交通暗防,他没弄清楚。
怎么说日军一旦攻占这里,日后要维持这里的运转,肯定得对这里连绵一遍的民房区及高处的军营进行统治,因此要摸清镇子里的交通布局也是很重要的,他徐三晚在这里长大,有些地方有些路他都没有走过呢。
“你往这条巷子进去,我往这边走。”三晚伸手指向左边一条比较开阔的巷子对近到他身边的秋红说:“发现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模样跟我们上次跟的一样,你就跟着他,看他干什么了,小心点!”说着往右边一条巷子口走去。
“可我对这里不熟,怕会迷路。”秋红有点发急。“我想跟你一起。”
“那你就乱撞吧,现在是要找到那个人,你不要给他发现了。”
林秋红望着他的奔去的背影,心里说不清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