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眉毛一挑,问:“不干净的东西是指……”
车老大望向驴头,侧着脸笑道:“亏你还是刚从江都出来的,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最近进京的路上有‘二姑子’出没,已经有好几家车队撞见了。”
“二姑子是指?”
“一种很邪门的玩意,但愿我们别碰见它吧。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一旦它出现,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听我指挥,明白吗?”
“明白……咦,这和我从江都出来有什么关系?”
车老大阴沉地笑着,说:“还不知道呢?大年三十的时候,江都……”
“阿贵!”
阿贵一回头,发现掌柜就坐在自己身边,打断了车老大。
“伙计们要喝酒,你也去吧。”
“啊,掌柜的,我不用……”
“看着点他们,别让他们喝醉了闹事。”
见掌柜的坚持,阿贵礼貌地向车老大道别,从车上跳下。
“去吧,记得把刚才的话交代给伙计们。”车老大头也不回地说道。
两人相对无言地行了一阵,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周掌柜,你见过我的儿子们了吗?”
“见了,但是他们似乎不大爱说话。”
车老大笑道:“不要怨他们,大梁是个闷葫芦,二砖打小就是哑巴,至于三瓦,他是个老实孩子,就是太老实了一点,我不让他开口,他就比他大哥的话更少。”
“呵呵,您这一家倒是有意思。既然这条路不太平,您还能往来数十年,没有过人的本事怕是做不到吧。”
“太平不太平也要看人,若是走南闯北的戏班子,走这条路一定平平安安;若是挂着镖旗的车队,倒也能相安无事;只有往来南北的商贩最是凶险,这一路的盗匪都指着他们过活呢。”
“幸好我们是坐贾,并不行商。”
“哼哼,在阴阳两界中行商,不必南北间行商更加凶险吗?”
听到对方揭穿了自己的老底,周实只是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明察,不过我们这一行有那么显眼吗?”
车老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就算我老到看不出你身上的气,也不至于看不见除夕夜江都城中冲天的阴气。江都这边一出事,你就拖家带口地北上,还不够显眼吗?”
好敏锐的老头……是盗门中的人?憋宝?
可是言至于此,车老大却不再往下问了,于是周实接过话头:
“除夕夜您在江都?”
“那阵仗,我哪敢往城里进?那时候我和三个儿子就在郊外,一看江都城中风云突变,赶忙顺着江向上游跑了一宿,直到天明时才歇。”
“那您算是逃过了一劫,要是……”
车老大忽然一甩鞭子:“打住!我还想多活几年,就不打听那么多了。我知道你们走马客本事大,但在阳间行走另有门道,好自为之吧。”
接下来直到黄昏,两人都没有再交流。
……
望江楼四层的天花板上霍然出现一个小小的方口,一个男人从中跳下,灵巧地落在四层唯一的一张桌子上。
此人正是望江楼的掌柜田新安。他拉了拉手中连接着那方缺口的绳子,头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绳子被缺口收回,一块木板移动过来严丝合缝地将缺口挡住。
他左右观察了一阵,确定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缺口存在的痕迹,才从桌子上下来,活动一下肩膀,重新佝偻起来,变回那个老态龙钟的望江楼掌柜。
可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就是田新安?”
老头的身形一震,旋即从脑门处升起一股黑烟。
他的双拳攥紧又放松,身体也随之变得虚无,骤然间长高了一尺。
“那老不死的真是狡兔三窟,在锁龙城里又留了一道保险……呵呵,要是我把这栋楼推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会死。”
阴冷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金黑相间的绳索自暗处射出,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啊?”
由符纸搓成的绳索收紧,立刻将他的手腕勒成手指那么细,无法挣脱!
下一刻,数道紫芒袭来,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身形一抖,中招的就变成了田新安!
张焕明从藏身之处跃出,扶住了田新安,扭头四顾,最后冲到栏杆边向楼下张望。
“见鬼,为什么我看不见一点阴气……”他这样想着。
“想知道为什么?”
下一刻,他的思维停滞了刹那,另一个声音钻入了他的脑海!
“阴气阳气都是凡间之气,那等秽物怎能沾染我身?”
田新安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当心……他能,侵蚀你的意识……”
“晚了。”
“张焕明”机械地扭过头来,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
“别误会,我只是来打听点事,马上就走。”
田新安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年轻人的面容缓缓变化,变得棱角分明,额头耸立……
“你、你是……”
“再会。”
年轻人脸上的变化骤然停止,然后逆转,最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