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指。
在褚迟白皙的脖颈下侧,是一连三个红色的淡痕。覆在她玉器一样的皮肤上,分外乍眼,分外……暧昧。
但褚迟看都懒得看一眼他说的是什么,只象征性偏了下头,就敷衍着应下:“是吧。”
孙海生盯着那串红痕,龃龉了半天:“上午……上午还没有,痒吗?”
他这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让褚迟看了不解:“那就下午咬的呗。怎么,蚊子咬人还分早晚?还是我挨蚊子咬还得给您报备?”
“不不不,那没有……”男孩怎么看怎么觉得那里不对,那串红痕简直和他舍友被女朋友抱着在宿舍楼下啃完后的痕迹一模一样。
但褚迟耷拉着眼皮的样子令他害怕她又对自己不耐烦,所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他又不敢再多问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他认识褚迟一年多了,除了五金店那个老头,他就没见过她身边有别的活人——无论男女,哪怕是个活人都没有——那老头牙都掉没了,说话都漏风,不给他那假牙误吞就得了,不可能有余力给小姑娘种草莓的。
也许那就是蚊子包吧,或者是潮虫咬的,也都说不准。
毕竟连自己都瞧不上,她怎么会瞧得上别人呢?
孙海生忽然又被自己的想法安慰到了,不能怪他自信,褚迟这个女人吧,除了长相不太安全以外,生活习惯、脾气秉性那是哪哪儿都安全。
于是他把手里的纸袋往褚迟跟前一推:“所以我明白,你拒绝我肯定是担心自己到那种场合露怯,你又没有得体的衣服——对,别说礼服,你连高跟鞋估计都没穿过,你还没受过礼仪训练,更没接触过那么多有钱人,所以怕给我丢人,怕你在我这里没面子,对不对?”
一番话大有邀功的意味。不听内容,光看孙海生表情的话,别人还要以为他做了多么感人体贴的事。“我知道你怕了,别怕啊,有我呢!”
而褚迟听完差点没有嗤笑出声。
年纪太轻,又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家境还不错的年轻男人,还有一点很不好——太自信,又太傲慢。
其实所有无知的人都傲慢。
只是这一点往往在年轻男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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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生这个年轻的男人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瞧见褚迟唇角往上翘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平直,心里暗爽——她心底肯定偷笑自己体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比自己更懂她。
于是他几乎是把手上的纸袋砸向褚迟——那趾高气昂又洋洋得意的姿态就好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拿着地上捡来的一百块钱冥币来羞辱一个连自尊都丢弃的乞丐:“我也不懂你们女人喜欢什么,但是这家最贵,等你和上流社会那帮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就不会跌份儿……你快拿出来看看,你穿上肯定好看。”
他嘴上的说辞大概是为了褚迟好,不过在褚迟看起来,与其说他在追求自己,不如说他在通过消费和他自以为的施舍来满足他那一览无余的虚荣心。
一个人能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流露出来宛若性高潮一般的表情,她都不敢细想这个人能浅薄到什么恐怖的地步。
“你试试啊,怎么啦,被小爷我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一声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后,褚迟半弯着唇,看也没看扔在自己脚边那个袋子:“拿走。”
语气之中的拒绝毋庸置疑。
犹如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孙海生的表情凝固了:“……为什么,你不知道这个牌子吗?你不信上网搜搜,很多人喜欢还买不起呢!”
“嗯,知道。”褚迟稍微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肩膀舒服一些。
“那你……”
“太土了。”她坦白了。
无论是谈钱,还是别的,都太土了。
女人艳丽长眼睛里时不时浮起的不明情绪终于在此刻分明——那是明晃晃的嫌弃。
这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奚落,让孙海生的脸侧产生了一种被人用力扇了俩耳光的火辣辣的耻感。他终于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褚迟一直以来对他爱答不理的原因,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了。
但这种意识令他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面前心智还是男孩的男人嗖嗖烧起来了愤怒的火苗,只是好似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一层空间屏障似的,懒散坐在沙发上的褚迟仍旧云淡风轻,看向孙海生的目光无波无澜:“退了吧。或者送别人。”
“不是我问你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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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东西啊,我能看吗?”
一道略沉的男声从门口处响起,显得门锁打开的声音微不足道了。整间潮湿闷热的屋子都因为这声音而温度骤降。
脸蛋涨得通红的孙海生烦躁地往门口一转,不分青红皂白就骂道:“卧槽尼玛谁……”
而一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所有不干不净的声音全都卡在喉咙里了,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简、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