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白眉眼微动:“什么提议?”
若有别的选择,尝过飞天遁地的滋味,谁愿意从云端跌落,做个蝼蚁般的废人?
安然捂鼻:“你有点臭。”
季元白额角青筋跳了跳,扔了个涤尘咒在身上,不再吭气。
修真者每次突破,都是一个洗精伐髓的过程,身体杂质从毛孔等部位排出,有点脏是难免的——只是修真者境界越高,体内杂质越少,即便是洗精伐髓,排出的东西也有限,哪里就“臭”了?
刚发誓如无必要,再不同他说话,便听少年道:“夺我灵根的,是安馨儿吧?”
季元白不奇怪安然知道安馨儿的名字——他的灵根在自己体内,既然有所感应,昨天见面之后怎么会不去打听他们的身份?
道:“和她无关。”
安然讶然道:“我看起来这么好骗的吗?”
且不说他所谓的“失忆”是假的,但看安馨儿一听他说等找回记忆之后,还要报复,便立下杀手,还连自己的未婚夫一起杀,就知道她绝非无辜。
季元白默然。
他当然知道这少年看似举止荒诞,没心没肺,却绝不是傻子,甚至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聪慧。
修为低微,孤身一人遇到修为远在他之上的两个仇家,除令人忌惮的背景外别无仗恃,却三言两语就从绝对的劣势,扭转成了如今的局面,如今回想起来,他和安馨儿的所有反应,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一开始就料准两人性格,对安馨儿不理不睬,让她心存侥幸,未能第一时间出手杀人灭口,却用言语逼他服下焚筋草,掌控他的生死。
在安馨儿以为他已成为废人之后,立刻对安馨儿发难,诱使她出手,甚至故意将他拉过去做挡箭牌,又用无影纱将两人一同罩住,让安馨儿对自己这位已经失去价值的“未婚夫”也痛下杀手。
他和安馨儿,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安馨儿为了他不惜夺人灵根,他也曾多次救安馨儿于危难……如此紧密的“同盟”,在这少年面前,却面前不堪一击。
却听少年又问:“还要听我的提议吗?”
季元白苦笑:“听。”
他哪有别的选择。
安然盘膝坐好,一副正儿八经谈生意的模样,道:“做买卖呢,首先要明白双方诉求。先说你的,第一,虽然对我下手的人是安馨儿,但你觉得,她做这件事是为了你,且你才是真正的受益人,所以你想保她,一人承担所有后果……可是?”
“……是。”
“第二,”安然道:“我知道你今年是二十六岁,二十六岁就能结丹的,不敢说史无前例,却也称的上世间罕见,尤其你并非自幼修行,这就更难得了……这般资质,想来是不甘做一个废人的。”
季元白默然不语。
安然问道:“我知道的这两件,还有么?”
季元白摇头。
安然点头:“那简单。这两样,我都可以答应。”
季元白看着安然,眼神微亮。
安然依次竖起两根手指,道:“第一,我可以答应不再追究安馨儿夺我灵根之事,连她方才想要杀我灭口的事,我都能一并原谅……不对,不是原谅,是不再计较。第二,我可以解你焚筋之苦,甚至彻底解除你体内焚筋草之毒……当然不是现在。”
季元白道:“条件呢?”
“这个先不急……我就很好奇,”安然道:“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傻的样子,也不能说傻……善良?正直?或者……”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代替“圣1父”两个字,于是作罢,道:“你和安馨儿,两个筑基期杀我一个练气期不费吹灰之力……怎不杀我?杀了我,岂不一了百了?”
季元白淡淡道:“怕生心魔。”
安然被逗乐了:“死都不怕你还怕心魔啊?”
季元白不吭气。
安然又问:“若我和我师傅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我和任何大人物都没有关系,你还会吃那棵草吗?”
“不会。”
“嗯?”
季元白道:“我便是自废灵根,也还不回去了……我会尽量补偿。”
安然道:“若我不要补偿,一定要你死呢?”
季元白道:“……躲远些。”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季元白道:“夺人灵根,乃是修真界的大忌,若事情闹大,浩天宗和剑阁都会名声大损。
“御兽镇妖,剑阁除魔,浩天定中原……栖梧上人固然身份超然,修为盖世,但浩天宗向来自诩为天下第一宗,而剑阁……我师傅颇为护短。”
他话中有未尽之意,但安然也听明白了,无非是不想因他一人,导致师门名声有损、三派失和,索性舍了这一身修为,了结此事。若安然无此背景,他虽然下不了手杀人,却会有多远走多远。
“你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更不是了。”安然道:“先说明白,我答应不追究安馨儿夺我灵根之事,不是大度,而是知道她以后还会继续作死,到时候,你若再护她,别怪我连你一起杀。
“我答应不废你修为,一样不是因为大度,而是因为灵根已经被你糟蹋了,就算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