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客房、厢房、耳房……好巧,都是住人的地方。
几处房间同时起火,所以火势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昨天夜里,他摸进县衙偷翻了卷宗。
此案卷宗所记非常潦草,许多疑点被刻意忽略,执笔人像是完全没读过书。莲沼镇虽地处偏远,可官府衙门都是朝廷命官,不该发生这样的疏漏。
卷宗以意外结案。
这是一桩被埋了十年的悬案。
陆锡今日来见她,是打算告知她真相,可见面瞧着她一幅天真懵懂的样子,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这副稀里糊涂的性子,脑子还不大灵光,若是把实话告诉她,非但没有助力,反而平添烦恼。
算了吧。
陆锡道:“你怎么忽然跑到抚善堂了?我想来找你,山门却封了,把我拦在门外,幸好水路通达,不然可就找不到你了。”
苏锦书从回忆中抽离,终于回头看他一眼。
他身上的水已经完全蒸干了,风拂过他的衣袖,又似往日一般飘然。
先前那点旖旎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锦书不好说是彩珠夫人不许她找他玩,支吾了一番,编了个谎:“家里表哥又在闹,我上山躲躲清净。”
不过,也不全然是谎话,陈何生那王八蛋确实差点把她气疯了。
陆锡:“他欺负你?真是欠教训,不用怕,等我给你出气。”
他靠在船尾拍拍胸口,又一挥袖,那股纨绔意气又散了出来。他起身去接苏锦书手里的竹蒿,道:“给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苏锦书把竹蒿递到他手里。
陆锡调转小船,径直往荷田外划去。
那边正是方才苏锦书犹豫了许久也没敢去的地方。
苏锦书慌道:“你要去哪儿?我这船可不牢固,冲进急水里恐怕要散架的。”
他力气大,竹蒿深深地撑一下,采莲船能前行十余尺,比苏锦书要快多了,他迎着风说:“坐稳,有我在呢,必不可能让你出事。”
一个差点溺死水中的人说这种话,实在荒谬。
可苏锦书竟鬼使神差的信了。
前方到了莲叶稀疏的地方,采莲船冲出了荷田,顺势疾下。
苏锦书紧紧抓住船沿,闭上眼,小声道:“……我若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回答她的是一阵爽朗开怀的笑声。
船停下的时候,重重抵在岸边,清凉的河水溅了苏锦书一脸。
苏锦书睁开眼。
船停在急水中,陆锡已经上了岸,找了块结实的石头将船绳缠紧。
他弯腰俯身的姿势,格外彰显那劲瘦的腰腹。
苏锦书不是很想回忆他刚出水的那一幕,但是脑子不听使唤,非要把那幅不合时宜的画面呈现出来。
陆锡已拴住了船,他蹲在岸上,撩了一把水,往苏锦书脸上弹去,瞧着她一个激灵,用力甩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猫。
“想什么呢?到啦!”他唤道。
苏锦书不仅甩去了脸上的水,更是把那些令人心法意乱的画面也甩了个没影。她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双手掬了一把更凉的水,往陆锡脸上一泼。
“……”
陆锡没躲也没挡,任由那水给他洗了个脸,嘟囔了一句:“真记仇……”
沁凉的水好似把他那双眼睛洗得更亮了,苏锦书忽然想到了话本里对妖精的描写——“一双眼睛雪亮干净摄人心魄,似非人之物。”
在这一刻,陆锡的样子几乎合乎了她对妖精的所有想象。
陆锡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她心里的妖精,他拍拍衣服起身,朝她伸手:“下来。”
苏锦书搭着他的手臂,借力跳上了岸,不再胡思乱想。她左看看,右看看,问道:“这是哪里?”
山水幽静,垂柳依依。
此处已出了莲沼镇的地界,苏锦书瞧着十分陌生。
她远望河对岸,隐约可见青翠的荷田。
陆锡指着河水上游,道:“那边就是我落水的地方,幸好那天水流不急,我飘到了荷田附近,被浅水阻了去势,才让你捡了我,否则,我顺流直下,前面就是百丈山崖,跌下去非得把脑袋摔成烂瓜。”
苏锦书常年浸在话本子的世界里,十分生动地想象到那血淋淋的画面,一阵后怕,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陆锡道:“你们莲沼镇可真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山连山,路绕路,若非误打误撞,我还真找不到你们这镇子。”
“是啊。”苏锦书道:“我们莲沼镇山好水好,就是路不太好,镇上的人每次进城,都要天不亮就起,否则入夜前便赶不及回来。”
说着,她想起了舅舅舅母,他们这一走,已整整四天,以前从未见他们出这么久的门,到底做什么去了?
陆锡屈指在唇间打了一声哨。
只听林叶沙沙作响,不多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奔下山来,停在陆锡面前,引颈长嘶,神情十足的倨傲。
苏锦书反应慢,被扬了一脸的灰,扭头呸了好几声。
陆锡向她介绍道:“我的马,名叫神凫,我落水之后,它一直徘徊在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