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幻想过很多关于自己的死法。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车祸’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
撞了他的那个司机比被撞死的他脸色还白,颤颤巍巍的拉开车门,试探到被撞的人没有呼吸后,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报了警。
一边哭一边哆嗦,身体都抖成了筛糠。
说实话,亲眼看着自己尸体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毕竟那具身体被撞的呲牙咧嘴,胳膊和腿都被撞的移了位,吓人又惊悚。
林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
都说人死之后的鬼魂会保留去去世前的模样,他生怕自己此刻会和这副糟心样子相同,胳膊和腿拧巴在一块。
好在视线所及的胳膊和腿正常的很,叫他重重松了口气。
他这会儿倒也没有太大的感伤和不舍,毕竟父母早在他少时离异,各自有了新家庭,他不常上门,那边也鲜少打来慰问和关心的电话。
而对于造成自己死亡的司机。
说没有半点感觉那是骗人骗己,却也没到要这人下来偿命的程度。
出了这样的事故,这家伙的下半生也够受了的。
他没能感怀太久,伴着警笛尖锐的音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晕涨。
失去意识前,林歌最后的念头,是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好胎。
…也不用太好。
正常人的水平,能跑能跳就行。
…
森林中,通天古树林立,树杈不羁的交叉在一起,把正当午时那过于刺眼的阳光遮了个透彻,投下一片阴影。
茫然中,似乎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蹲在肩头,晃来晃去的白尾巴时不时的扫过后颈和肩背,带来一片痒意。
林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不是毛绒控,被这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便痒的不行,难受的紧。
等等,难…难受?
眸中的瞳孔紧缩了一瞬,林歌睁大了眼睛,侧过脑袋看向肩头那个使自己打了个喷嚏的罪魁祸首。
是一只狐狸。
一只皮毛雪白,额上有着红纹的狐狸。
察觉到他惊诧的视线,那狐狸眨眨眼睛。
下一秒,迎着林歌的视线,它张开那张狐嘴,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道:“哦我亲爱的审神者啊!您有什么事吗?”
狐狸…在说话?
林歌陷入了过度震惊的沉默中。
不仅会说话,说的还是外语。
关键我还听懂了?!
确定自己没进修过任何语种的外语课,林歌抽抽嘴角。
见他不答话,只愣不拉几的看着自己,狐狸吐了吐舌头,再次开口:“我亲爱的审神者,您是渴了吗?”
说完,换了口气又道:“今天的阳光实在过分灼热,我也感觉口舌干燥,恨不能跳进池子中呢。”
狐狸脸上的表情很是人性化,两只前爪抬了起来,做扇风状。
林歌:“…”
瞳孔地震。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还没捋清楚现在的状况,大脑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根针杵在里面一般,带来极为痛苦的反馈,疼得他原地蹲了下去,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
随他动作极为轻盈跳离那瘦削的肩膀落到地面,狐狸有些担心的看着似是痛苦万分的人,狐嘴微张,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走了两个圈。
刚到手的审神者哎。
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疾病,真给撅过去了吧?
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这是要再死一次?
它的小狐狸脸皱成了一团,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种疼痛中,林歌深感度秒如年,可在狐狸看来,不过数秒,那满脸痛苦之色的人表情便缓和了下来,发青的脸色回了温。
这阵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过,横在林歌大脑中的疑惑便拨云见日般一一清晰,林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顿感无所适从。
这段记忆记载了一个饥荒年代中,一个平凡少年短暂而灰暗的一生。
巧的是,这少年同他姓名竟别无二致。
十五岁前全家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村落中,生活不算富裕,却也平淡幸福。
可之后天逢大旱,河水干枯,饥饿和困苦以燎原之势席卷了这片大地。
少年与家人苦苦坚持了三年,却最终没能熬过这段艰苦。
母亲早就在数日前便已去世,独剩他与父亲苦苦挣扎。
在这之后,父亲也先行一步。
那干瘦的身躯临去前连起身都无法做到,在因饥饿和脏乱造成的疾病中不甘的闭上了眼。
埋葬好父亲后,他安静的坐了大半夜。
而第二天,人们在树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同这些人非亲非故,他们不将他尸体分食饱肚已是仁至义尽,哪可能会额外花力气为他刨坑立坟。
或许是死前靠着的那颗树有灵,又或许他死在夜中,种种不知名的条件,让少年死后未能像其它人那般投胎转世,而是化成了丑陋的饿鬼。
他因饥饿而死,无论吃再多东西,也填不跑那干蔫的肚皮。
饿鬼四处搜刮一切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