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在秦木云眼里一无是处的学校还是有些出彩的地方的。
比方说它的危机公关。
宁芊许的死甚至没能掀起太大的波澜。
秦木云这会儿倒是有些懂了为什么学校总是坚决禁止学生们将手机带到校园里来了,不仅仅是为了不影响学生们的学业,也是为了在出事的时候,事情不会通过网络媒介过度扩散。
他又变回了一个人。
他身边又只剩下了那个破旧肮脏的垃圾桶,一如他这就在不久前还以为可以被救赎的人生,在把垃圾倒干净之后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第二天大家又像没事人一样往里面丢入新的垃圾。
全班同学都被约谈过一次,时间有长有短,但基本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唯独他秦木云,被拉走了半天。
人家怀疑是不是他强迫宁芊许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是他抓住了宁芊许的什么把柄,不然为什么宁芊许会对他这种人另眼相看?
警察审完主任审,主任审完老师审,他是唯一一个在流言蜚语横飞的时候想要为宁芊许澄清的人,然而现在他却变成了那个最具嫌疑的人。
但他无所谓了,从那朵玫瑰凋零的那刻起,秦木云的世界就变成了黑色。就好像宁芊许告诉他的,你说得过一个人,还说得过十个人不成?
这是他的宿命,他就该受人诋毁,就该孤身一人。
不过他并没有自暴自弃,他每天玩儿了命的学习,早上五点就来教室,半夜就在宿舍被窝里打手电筒。
那段时间的秦木云,不光是处境和学校边那条黑色的野狗差不多,就连作息也变得极其相似。
一天只睡四个小时,他学完了初中知识就开始学高中知识,学累了他就看看身边空出来的课桌,他要帮宁芊许去做到她没能做到的事情。
他不再回答不出老师提出的问题,不再背不出那篇以前在他看来是要他的命的《岳阳楼记》,就像宁芊许还在他身边小声提醒一样。
“我说了吧?她绝对是走了关系的,你看现在别说四十三分的作文,四十分以上的全年级都没几个嘞。”
一天跑操,学委凑到班长李晨曦耳边嘀咕道。
“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永远是假的,她要是参加了中考,立马原形毕露。”李晨曦对学委的观点表示赞同。
“就是说咯。”学委其实暗恋李晨曦蛮长时间了,一看和李晨曦的共同话题这不就来了吗,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详细讲起了她的分析和推断。
跟在后面的秦木云只觉得脑子里传来“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在转瞬间就都化作了泡影。
校方最后对外公布的结果的栏杆老化,宁芊许同学又恰好靠在了那根老化最严重的栏杆上,于是失足坠楼。
这不,还真的斥下巨资请了一队工人进入校园对教学楼和宿舍的栏杆进行全面翻新。
做戏,总要做全套嘛。
双目通红的秦木云一把推翻了一个正在整理钢管的工人。
工人大哥压根儿没想到在个中学还能被人给“偷袭”了,整个身体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钢管“乒呤乓啷”地掉了一地。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工人大哥的视线中,下一秒,鞋子的主人拾起了一根钢管,像条疯狗一样冲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学生。
“叫,我让你们叫!”秦木云先是两脚把李晨曦和学委踹翻在地,接着手中的钢管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李晨曦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颗带血的牙齿就从嘴里飞了出来,而且是最影响美观的门牙。
“叫啊,我让你们继续叫!”秦木云在给了他们俩一人一管子之后将钢管丢在一边,从花坛里抓起一把早上校工阿姨刚施了肥料的湿润泥土,狠狠地塞到两人的嘴里。
“你们一直都是听不懂人话的,一直都是!”秦木云没有理会满嘴粪便和泥土混合物的两人不断发出的“呜呜”声,猛抬他们的下巴,不让他们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你们不是喜欢往别人身上扣屎盆子吗?怎么样,屎好吃吗?我问你们好吃吗!?”秦木云每一个字都声嘶力竭,喷溅的唾沫星子洒了李晨曦和学委一脸。
七八个班的班主任在这时终于冲了过来,一齐把像是发了疯的秦木云压在了地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秦木云不断挣扎着,他要给这两个张口就搬弄是非的人一个深刻教训。
要做,就做最绝的,绝到下次别人要他们说,他们都没有说的勇气。
秦木云双手被反扣住,力气在长达两分钟的挣扎后也渐渐耗尽。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从不主动招惹谁,却还是不断在失去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宁芊许也没有。
他们都在努力过好自己本不算很精彩的人生啊。
可到头来被全班人谩骂诋毁的是宁芊许,丢掉性命的是宁芊许,受到最严厉追问的是他秦木云,被所有人怀疑的是他秦木云。
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依旧活蹦乱跳的,像是这些事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什么也没做一样。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