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你爸妈都没再回来过?”林冬瞪大了双眼,心说好生狠心的爹娘,以前这种类似的桥段只在电视上自带剧本的节目上瞧见过,如今给自己碰上了真的。
“没。”玄灵炎很自然,完全没有被人抛弃的悲伤和低落。
“这小子居然没成为第二个秦木云。”林冬暗暗吐槽了一句。
“你......不会觉得难过......吗?”林冬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道,问完他就后悔了,觉得这个问题真是蠢到家了,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好吧,我觉得自己过得蛮好的。”玄灵炎摇了摇头,算是否定了林冬的话。“林冬,其实不光是我,每个人都过得挺好的。”
接着,玄灵炎给林冬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当我从十一楼跳下》,是漫画家朱德庸先生的经典作品。
内容大概是说一个对生活绝望地漂亮妹妹痛哭流涕地走上了天台,犹豫再三后还是觉得这个世界都愧对于她,于是纵身一跃,打算一了百了。
当她掉到十楼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见大家口中的模范夫妻正打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拳拳到肉,像是在参加家庭版的八角笼决斗。
当她掉到九楼的时候,她看见平日里坚强乐观的peter正坐在床沿掩面痛哭,像个被人欺负了却没处说理的小屁孩。
当她掉到八楼时,总跟她炫耀男朋友如何优秀如何上进如何专一的好闺蜜阿妹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床边,床上她口中那个绝世好男人正和另外一个女人翻云覆雨。
当她掉到七楼时,天天给别人上心理咨询课和充当人生导师的丹丹正捧着一瓶抗抑郁症的药物,下一秒就对着瓶狂吹。
当她掉到六楼时,昨天还说收到大公司的试用offer的阿喜仍然失业在家,面前摆了满满一茶几的报纸,逐字逐句地研究上面的日结工招聘广告。
当她掉到五楼时,人前人模狗样,受人敬重的罗老师正偷偷穿老婆的性感豹纹内衣。
当她掉到四楼时,号称“少男杀手”的rose又和男友闹分手,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今年第八次被甩了。
当她掉到三楼时,自诩在小区里德高望重,颇有些人缘的王阿伯正猥琐地探头探脑,寻思着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探望他。
当她掉到二楼时,一直坚持自己洒脱放荡,潇洒不羁的好姐妹莉莉正拿着她那结婚不到半年就失踪的老公的照片反复擦拭,眼里的怀念与眷恋之情呼之欲出。
漂亮妹妹在看到这些画面之前,她对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最命苦的人这一事实深信不疑。
在掉到一楼的前一瞬间,漂亮妹妹终于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原来自己其实过得蛮不错的。
可她没机会了,她已经选择了一跃而下,她就得为她那自以为的勇敢和洒脱买单。
而当一声巨响从一楼一路传到十一楼,刚刚所有被漂亮妹妹看了一遍的人都火速跑下楼吃瓜。
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漂亮妹妹,刚刚还怨气冲天的他们,此时又觉得他们糟糕的生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们其实,也过得蛮不错的。
“所以呐,林冬。”不知道为什么,玄灵炎在和别人说话之前特别喜欢喊一遍对方的名字。“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难处和过往,但那些并不能成为阻挡你积极生活的理由和阻碍。”
“生活就算欺骗了你,大不了你也欺骗回生活咯,没什么大不了的。”玄灵炎满是青春痘的脸上浮现一抹丝毫不做作的笑意。
没有高大的身材,没有精致的五官,没有时尚的穿搭,没有贵重的首饰,可这一刻的玄灵炎,好像真的......蛮阳光,蛮帅气的。
有的人表面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背后却啥事也做不成,心眼比针眼还小,譬如我们的妖翠,陈炎青,人前的他是个英挺帅气的体育委员,谈吐得体,举止大方。人后的他心心念念着他那近乎畸形的英雄观,为此他甚至可以与秦木云那种人为伍。
有的人表面是个社恐小子,内心却像是夏天的午后,虽然常有暴雨经过,但那不过是彩虹照耀的前兆。譬如将这悲伤往事像唠家常一样讲出来的玄灵炎。
不过,有一点玄灵炎没有和林冬解释,就是他说,太强的权与力,会让人失去初心的。
就像他的父亲,在得到那三十万之前,他是个好爸爸,好丈夫,好儿子,唯一的缺点只是赚钱少点,但那都算不得什么很要紧的问题,他们家没有一个人是嫌贫爱富的。
得到那三十万之后,他依旧可以是个好爸爸,好丈夫,好儿子,只是不再是对他玄灵炎而言了。
不过玄灵炎并不怪他的父亲,他只觉得这是选择。
如同一开始他说的那样,他不会因为“儿子”这层身份而去捆绑别人什么,对独自离去的父亲是如此,对和水果摊主跑掉的老妈,亦是如此。
他们都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权利,也有作出自己选择和判断的权利。
就像一个在卡啦ok当陪酒的女孩子,当她依偎在大腹便便的老板怀中,听着他又在打电话和在家带小孩的妻子说今天又要加班啊,真是累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