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远处的官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但见前头那马,高大健壮,鬃毛顺滑,哒哒的马蹄踩在金黄的落叶上,咔嚓作响,似为深秋的寂寥作曲,也似为初冬的热闹奏歌。 道路两侧是列成军队的梧桐,辰时的阳光斜照,斑驳的亮影落在车厢上,明暗交错间,随着车马迅速略过。 马车车厢里,坐着一位老人跟两个半大少年少女,正是回老家散心兼赴宴的王员外爷孙三。 此时车厢里,老人正闭眼,专心盘着手里的核桃,女孩握着本书,眼神在发呆,男孩经不住寂静,便挑开车帘,望着远处的田野,期待道,“也不知待会儿要玩些什么?我可期待了好久。上回信中,玄哥儿六页信有三张,都是在写乡下的游玩趣事,又是与众同窗打鱼捕猎,与姐妹野炊烧烤,又是骑马猎鹰,张弓射鹿,叫人好生羡慕。” 女孩回神,柳眉微蹙,深怕弟弟此次回乡,只带一颗玩心,提醒道,“乡村野地,能有甚地雅趣玩法,不过是些俗味粗趣,如何当得沉迷?三五日功夫,想来便会觉得腻味,将先前乐事丢在一旁,又如何叫人羡慕?” “骑马射箭又怎会觉得腻味?”弟弟反驳道,“我只恨不得背上箭囊,日日长在马上,总比学堂上枯坐,叫人觉得趣味。” “此话该打。”姐姐拿书敲了小弟的脑袋,口里斥责道,“想家里,那满学堂三十学童,爹爹身为先生,你作为爹爹亲子,若不拿出勤学的姿态,不考出令人信服的成绩,如何能令学童的父母们放心。” 弟弟抱着脑袋,鼓嘴不服道,“这会儿我又重要了,姐姐嘴里仿佛没了我,家里的学堂要倒了似的,也不见爹爹平日多关心两句,也不见娘亲多瞧上两眼。姐姐是长女,代表着大房一支的教养脸面,哥哥是长子,代表王氏一族的担当,我是谁来着,次子行二,除了奶奶平日拿来逗趣,也就姐姐记得吃饭时,桌上给我添双碗筷,爷爷过节时,记得给我压岁红封,哎,我怎么就不是二叔家的儿子,二叔疼女儿,儿子必定更甚,玄哥儿真是掉进了福窝里。” “你想给别人当儿子,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一旁的老人拿核桃砸了砸男孩的头,笑骂道,“还有,你怎么晓得老二会更疼儿子?我当老子的,最了解你那二叔,他从小性格就古怪孤戾,常言富女贫男,对男儿最是严格苛待,说要养男儿担当志气,可见心气不比你爹小上半分。” 说着还上下打量二孙子,揶揄道,“似你这般羸弱稚儿,身不能经日苦磨,志不能坚勇进取,整日想玩物嬉戏,他可不会喜欢?” “爷爷莫要诳我。”男孩不信道,“若二叔果真是这个性子,玄哥儿为何娘亲爹捧,能游戏乡野,称王称霸?” 女娃若有所思道,“常听两家下人说,玄哥儿是个极聪明的到性子,又似乎有极高的悟性,如今想来怕不是妄言。” 老人敲了敲小桌子,肯定道,“还是宁姐儿聪明,若不是得此麒麟儿,依老二的性子万没有捧着的道理。” “我虽不常住老宅,也不了解老二家的那三个孙子,但自问对儿子的了解,嘿嘿。”老者得意道,“这世上谁又能比得过老子我?” 就这般一路残叶飞花,爷孙闲聊,眨眼间,众人就来到莲花村里家宅。 当王舒宁下得马车,就见大门边站着一个绿裙红袄的俏丽丫头,仔细看可不是自家姐妹荷二丫。 绿荷迎身前来,牵着舒宁的手,喊了众人名讳,才说道,“我算着时辰,可算等到人了,姐姐她们,早在东院摆了桌子,就差姐姐跟弟弟了。” 说着又拽着爷爷的袖摆,问道,“爹爹叫我专门来迎爷爷,特叫问问,爷爷是随着父母吃饭,还是跟着小辈凑热闹,还说‘大姐儿费了心思,众姐妹兄弟也用心准备了节目,若是老爷爱惜,不妨凑上一趣,也为小辈夸个赞字。’” “爷爷今儿起早赶路,就是想你们才来的。”王员外摸摸孙女的脑袋,“至于你们宴会上表演节目,好坏有什么打紧,我都当是你们的孝顺,自然乐呵呵全受了。” 绿荷摸摸自己的脑袋,言笑晏晏地将人迎进门。 再说回东院湖心小筑上。 先是湖上的游曲回廊,每隔一段已摆上一盆盆菊花,细看那些花儿,或挨挨簇簇娇俏迷人,或颜色艳丽孤芳自赏,或三五堆攒个朵,如绣球一般可爱。 再说湖心亭处,其上放置了一张大圆桌,上面已摆放了众多糕点酒饮,面粉香油脂酥,酒饮清冽,总之都是个可口的品相。 再往湖心走,有个宽宽大大的观赏台,周围被高高的栏杆围着,从栏杆往下望,只见那锦鲤甩尾,王八划足,又有水草随波荡漾,虾蟹趴窝,好个生气盎然的一湖碧水。 而王家姐弟并众人此刻正在台上,一边等人一边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