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聚集”，唐眠更想使用“饲养”这个词。
虽然她觉得这两种说法都不太可能。
魔兽之间的体型差异极大，种类繁多，弱小的有躺板板脆皮蚕，强大的有两三层楼高的巨熊和蜥蜴。
从中挑出适合圈养的品种，摸索出合适的饲养方法，抚平它们的狂暴性格，这些都需要超乎想象的漫长时间和成本。
加上兽潮的缘故，这里的驯化之路走起来更加艰难，现在顶多刚刚开始，远远达不到纯家养普及化的地步。
相当于野猪遍地走，家猪不常有。
不是不想圈地饲养，而是太难，直接狩猎更加合适。
切尔顿家族能够饲养脆皮的绵软蚕，源自贵族对利益的追求，量少价高，技术保密，并没有形成大规模批量生产。
而且他们养蚕只用来产丝织布，从没想过油炸和清炒。
不能吃品种怎么能算已经完全驯化，连土笋冻都做不了。
乌林放下干净到一滴汤都不剩的空碗，静等唐眠给出答案的解释。
唐眠斟酌过用词后，缓缓开口。
“兽潮期的魔兽不能吃，所以只能在旱季捕猎和加工，雨季里吃存货。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短，可若是想要供应整个城市上千口人近百天的消耗，绝对算不上长。与其在森林里到处寻找魔兽，倒不如准备好诱饵和陷阱，等待魔兽主动送上门。”
民以食为天。
唐眠首先想到的就是填饱肚子。
“所以这三个村落里建造的并不是供人居住的房子，而是捕兽用的陷阱，围栏是为了筛选适合食用的魔兽，比如巨狼或者熊，可以防止它们逃跑。”
砖石和木头的确是盖房子的常用材料，但唐眠和乌林只找到了塌毁的废墟，并没有看到完好的房屋。
或许猎人搭建起来的其实是吸引魔兽注意力的一次性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完成后毁掉，所以周围才会只有砖石和木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猎人放了过量的引兽药草，导致聚集来太多魔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狩猎能力。为保自身安全，猎人选择收拾行囊逃回城市避难，提前将这里遗弃。雨季来临时，引兽的药草被雨水冲刷掉。魔兽尚未走干净，兽潮便已经开始，它们遵循着本能毁掉这里，朝着城市涌去。”
这样的解释虽然可以将事件定性成一次意外，但里面存在着好几个不容忽视的漏洞，唐眠自己都觉得正确率不会太高。
毕竟在艾德瑞伯爵领，贵族的地位被明码标价，其尊贵身份与金币的数量紧密相连。
尽管这种现象在各地普遍存在，但艾德瑞伯爵却将其中的“商机”发挥到了极致，把售卖贵族身份变成了一门完全公开的生意。
让这样的伯爵大人去关注城里的民众有没有足够果腹的吃食，倒不如期待魔兽主动进化成宠物小精灵，坐等变成烤香肠。
他大概更在意自己早餐中的三分熟烤肉排是否完美，而不会去关注底层民众是否能吃到不夹带砂石的硬面包。
唐眠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哈特勒堡的魔法师协会和冒险者工会合作，联手忽悠了伯爵，通过夸大魔兽的威胁和可能引发的兽潮灾害，促使伯爵发布了清剿魔兽的委托任务。
乌林也有另一种看法。
“为什么你不认为这些村落是冒险者们为了长期领取艾德瑞伯爵的狩猎委托而准备的聚集地？由于伯爵过世，贵族们不再继续发布委托，这才导致冒险者遗弃村落，魔兽数量激增，在兽潮期集体穿过房屋，冲向更远些的城堡。”
魔兽相较于普通动物，繁衍迅速，幼年期短暂，成长所需要的时间甚至用不了一两个月。有可能上个雨季末出生的魔兽幼崽，在下一个雨季就会作为一只强大的成年魔兽，遵循兽潮期攻城的本能，成为灾难的化身。
弗雷泽伯爵会派骑士定期去狩猎魔兽，用于补充城里的肉食供应，乌林大概认为艾德瑞伯爵也会做类似的事，只是方式略有不同。
“在纪律性和服从性上，冒险者无法与骑士相比较，与其聚集一群无法统一意见的冒险者，倒不如直接去雇一个佣兵团更加高效。”
唐眠就是个冒险者，更加清楚冒险者里鱼龙混杂。有不少人会在自知无法完成委托时，干脆自取酬劳，顺便宰了雇主。
没了声誉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比杀手还要灵活。
“如果仅是清缴魔兽的委托，猎杀单只魔兽的报酬不会太高。三五个人组成小队更适合在这样森林里狩猎，人多了反而变得难以管理，容易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狩猎和钓鱼差不多，运气和技巧同样重要。运气好满载而归，运气不好也会空军。
若是单独行动或者少数人合作，两手空空时最多抱怨一下天气不好，猎物没出门。
可若是人多起来，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相互推诿的事往往会呈几何倍的增长。
在森林里，这种嫌隙可不是哈哈一笑就能掠过去的，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问题。
谁也不能保证前来偷袭的一定是魔兽，而不是结了仇的熟人。
“如果真的是为了居住而建起坚固的房子，对冒险者而言太过奢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