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村长疏散及时。
没几个村民受伤,唯独凌霄是最严重的。
还有,凌大志死了,死的位置距离朝雾很近。
他死状凄惨狰狞。
整个头颅被石头压碎,眼珠子突出来直勾勾盯着朝雾的方向。
双手指甲盖翻起血,僵硬的弯曲,像要抓谁似的。
村长把凌大志刨出来时都吸了口冷气,佩服朝雾和一个死人待了一晚上居然不害怕。
经历了七个小时的急救。
凌霄还活着。
不幸的是,他的右手彻底断了,截肢处理,左腿被勉强保住。
浑身缠满了纱布,躺在病床上,连走路都很困难。
朝雾笨拙的照顾他,吃饭,喝水,上厕所。
才一周。
少年的脸消瘦了一圈,眼底泛着一层淡青色,下巴尖尖。
凌霄勉强能下床走走。
“朝朝,我请个护工吧,你回家休息好不好?”
朝雾把刚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一样样摆放在桌上,扯了扯袖子盖住手背上被烫红的皮肤。
他不放心的摇摇头拒绝。
隔壁床的老人家喝着汤,羡慕的说,“你媳妇儿对你真好。”
朝雾脸颊微红,并没纠正对方说错了自己的性别。
换做平时。
凌霄早就高兴得眉眼带笑,可当下他脸上没有多少喜色。
半个月后。
第二次诊断终身残疾,没有后期恢复的可能。
也就意味着凌霄接下来的日子都需要有人照顾,彻底成了个废人,甚至是……累赘。
凌霄的表情很平淡,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面容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朝雾不在。
他扶着助步器试图站起来,但失去了右手没办法让身体保持平衡。
左腿传来强烈的刺痛感,险些跌倒。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耗费了他全部力气
隔壁床的老人家着急。
“小伙子,要不要我帮你。”
凌霄下颌绷紧,“不用。”
他想去接水,短短十来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几分钟才到。
浑身是汗,下意识伸右手去按饮水机。
袖子空的……
已经断了啊。
他杵在原地许久,又蹒跚着返回床上。
—
朝雾从食堂打饭回来,恰好在病房门口遇到吴跃。
男生的眉峰紧蹙望向少年,欲言又止。
朝雾只以为对方是来探病的,也没多打听他们俩究竟聊了些什么话题。
夜里。
病房安静,少年蜷在旁边的单人床上,手指紧紧攥住了凌霄的袖子。
或许是做了噩梦。
湿漉漉的眸子里凝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漂亮又脆弱。
这段时间以来。
朝雾累到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他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凌霄身上。
睡不好,眼底熬出淡淡的黑眼圈,肉眼可见的疲惫。
而这样的日子不只是短短几天。
凌霄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把捂得潮湿的发丝捋开。
朝雾还很年轻。
他可以像吴跃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着,他的人生不应该浪费在自己这个废人身上。
凌霄和凌大志一起生活了十九年,他自己就懂得有多累有多辛苦。
照顾一个手脚残缺的人,需要付出数倍的精力和时间。
足以把朝雾活生生熬垮……
他不欠自己的,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情来弥补。
刺眼的光线照亮了病房,落在少年的眼皮上。
缓缓睁开。
他揉了揉依旧困倦的眸子,打了个哈欠。
“你早上想吃什么?我现在洗漱完就去买。”
少年撑了个懒腰。
扭头面对着隔壁一张空床,纯白床单上是折叠整齐的被子。
他的表情有片刻呆滞。
摩擦到什么,伸向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摸到了存折。
“凌霄……”
朝雾首先去的厕所,一间间看,不在。
他又去护士站询问,没人看见。
返回病房。
等到隔壁床的老人醒来。
“哦,你说那个小伙子啊,他天还没亮就出门的,我问他起那么早干嘛,他说出去散散步。”
朝雾捏紧了兜里的存折,手心出了汗。
住院部门口,一楼。
最显眼的那棵常青树下,少年坐在石凳上等待。
八点,九点……中午十二点。
最后到傍晚,夕阳染红了天空。
吴跃从暗处走过来,陪他坐在一起。
塑料袋里装的晚饭,有粥和馒头、黄焖鸡。
“吃点儿呗,不然饿傻了。”
朝雾没动,低垂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
吴跃挠了挠后脑勺,举止局促的安慰,他不擅长做这种事。
格外笨拙。
“朝朝,霄哥的性格你也懂,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现在他的身体……唉,或许是觉得变成了你的累赘。”
暖金色的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