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月身上棉衣破旧,不够保暖,在外面骑了一个多小时的三轮车,掏出钥匙开门时,手冻的发抖。
钥匙插了几次才插进去,进门拉了墙壁上的灯绳,一盏黯淡的老式白炽球泡闪了两下才亮起来。
男人打量着这简单的不足10平米的小窝。进门右手边有一个小炉子,旁边置物架上放着厨房用具。靠墙一张木板床,床脚就是一口装衣服的旧柜子。床头是吃饭的小饭桌,屋里没有凳子。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富裕,但是李三月的小家依然清贫的让人泪目,属于门开着小偷都不会进来的那种。
男人不是什么挑剔的性子,看着小却干净的房子,将行李朝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床上。
李三月的床宽一米二,高大壮硕的男人坐上去,看上去都没有了地方坐下第二个人。
“有热水吗?”男人问。
“有”李三月从衣柜旁边找出一个暖水瓶,又拿出一个茶缸,先用壶里的水涮过一遍,而后倒了半杯水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几口喝完,干燥的嘴唇被浸湿。看着站在原地惴惴不安的小瘸子,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明天天亮了我就走,不白住。”
男人从怀里掏出皮夹,拿了一张50递给李三月。
李三月已经身无分文,虽然知道这50远远超过了现下小旅店住宿收费标准,但还是接了过来揣进口袋。
没有钱吃饭的时候,什么素质都可以抛弃。
李三月又兑了水,两人将就着洗完脸和脚,水壶已经空了。
拉了灯,李三月睡在靠墙那头,男人睡在靠柜子那头。一床薄薄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因为窗太小,李三月虽然尽量远离了男人,但两人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相接触,隔着秋裤,李三月一动不敢动。
李三月怕冷,还把自己的旧棉衣盖在被子上面,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催眠自己,没关系,一晚上而已,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时,男人又爬了起来。
“喂,厕所在哪里。”男人踢了一下李三月的屁股。
李三月懵懵懂懂的揉着眼睛,起身开灯,将床底下一个痰盂拿了出来,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痰盂,放开皮带,站在墙角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李三月下床折腾了回,被冻的有点醒了,躺在被窝里听着男人的撒尿声,尴尬的将耳朵捂了起来。
男人撒完尿,又回到床上,看着李三月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捂着耳朵红了脸的样子,诡异的竟然觉得他有一点可爱。
男人有些烦躁的骂了一句脏话,又起身去关灯,而后躺回被窝里。
李三月前半夜没睡着,他睡眠很浅,身边躺着陌生人很难松懈下来,一直在心里想东想西。
上辈子在娱乐圈演绎了几十部作品,有的剧火了,有的没有什么水花,娱乐圈赚钱相比其他行业确实容易很多,在财富自由后,他演戏不为赚钱,单单为了好玩,只去接自己感兴趣的角色。表哥李兴当助理那是完全由着自己来,两兄弟佛系的很。经纪人还一直蹭的左舜曦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交代李兴去办。
由于国家还没有通过同性恋婚姻法,所以他和左舜曦也一直没有结婚,只是和彼此家里人吃了一顿饭。两人也都不是需要一个红本子来绑定彼此,证明所属关系的人,一直就那样生活在一起。
两人都爱好演戏,平日里遇到喜欢的角色就进剧组,互相探班,没戏拍的时候就窝在家里。一起看电影,一起做饭,一起钓鱼,晚上睡在一起,如同老夫老妻一般。
李三月一直觉得左舜曦对他的好,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包容,年长者对优秀后辈的欣赏,给他条件,让他成长。又从来不去禁锢他的交际圈子,两人能维持多年伴侣关系,也和李三月觉得相处舒服,不想再变动有关系。左舜曦给了他一个让他感到能够摊开肚皮,自由翻滚的窝,李三月也就顺势住了进去。
等到左舜曦八十多岁,在睡梦中去世时,李三月突然感觉自己的时间也快到了。那是一种没有原由的预感。
左舜曦的遗产加起来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在他死后全部按照遗嘱交由李三月继承,李三月又在临死前全部写好遗嘱,将两人的剩余财产成立了信托基金,用来助学那些有能力,却因为家庭条件失去求学机会的孩子。
李三月不知道的是,他的葬礼不光有娱乐圈亲朋好友出席,还有政府代表人物送上挽联默哀,更有无数曾受过他恩惠的学生,千里奔赴而来,在灵堂前下跪叩拜。
那些感恩,祝福,信念,全部化成一道道光点,凝聚到李三月的精神体里面。在他的脑海深处,赫然有一颗通体黑玉般的珠子,小小的珠子吸收了光点,身上隐约浮现一缕金色丝线痕迹。
张艺钊,商陆,左舜曦,李三月爱他们吗?他自己也说不清。好像和他们在一起可以,不在一起也行,没有离了谁就痛苦的活不下去。
与其说李三月爱他们,不如说他习惯被动地接受了他们的爱。
爱上李三月这样的人是痛苦的,因为对于爱人来说的非一不可,占有,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