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容易挣外快。
每年笋季,村里人都会上山挖笋,然后卖给下乡收购的收购员,一年下来,光靠笋也能挣个十多元钱。
当然了,十多元是全家的收入。还是得有壮劳力的家庭才有的收入。
像闻嘉嘉现在的这种家庭,想挣这笔钱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指望年底能多分点粮呢。
因为有包子在,鳝鱼粥对俩孩子的吸引力都没那么大了。
闻嘉嘉暗道她们不晓得吃好东西,可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个包子。
包子有成年人的拳头大,两姑娘竟然也吃完了,甚至还喝了小半碗的粥。
闻嘉嘉摸着她们圆滚滚的肚子都怕,一个晚上都在担心她们会不会积食。最后从原主爹妈房间里翻出小半罐的山楂糕,让她们吃下几块才算放心。
农村里很难藏得住秘密。
谁钻了稻草垛,谁偷了邻居的鸡,谁和谁谈了对象,几乎都瞒不过队员们的眼睛。
自打那日过后,大队和公社的人似乎都晓得了魏岱送她回来的事。
这其实也很正常,毕竟那会儿大家都在上工,道路两边都是田地,哪里能瞧不见。
不过因为这个,大家还不至于把闻三和魏岱说成一对儿,现在可不讲究这些。
像几个老知青,六几年刚来那会儿村里还没建知青院,他们睡在村尾的老房子里。
那年难得下大雪,半夜时房塌了一间,因为天黑不敢走雪路,知青们也就没去找村干部反映。那日晚上男女同住在一起,大家都称这是革命友谊。
认识的人载一段路,这能算啥呢。
农历七月初四是立秋。
正所谓,立秋到,凉风至,寒蝉鸣。
路边的桐子树叶开始变黄,桐子也渐渐饱满充实。若是有哪个顽皮不知事的小孩去摘,便会挨大人的一顿打。
闻嘉嘉也在对闻春和闻萱谆谆教导,她指着家门口的桐子树说:“你们三岁了,是大孩子了,往后外面的野果不许乱吃晓得不?特别是那棵树上长的果子不许咬,咬一口是要进医院的!到时候肚子会痛,肉和糖都没法吃了。”
闻春皱眉,摸着肚子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吃的。”
闻萱却有些心虚,抓着姐姐的手,只急切地点点头:“我和姐姐一样。”
她也不吃了。
当然,八月炸她还是要吃的。
嗯,以及小毛桃儿。
闻嘉嘉这才微微放心。桐子毒得很呢。她上辈子就见过一个吃桐子吃到去医院洗胃的小孩,这里可没处洗胃。也不晓得苦涩得要死的东西是怎么吃下去的。
“叮铃铃——”
一阵车铃响。
闻嘉嘉抬头往院子外看,竟是魏岱。
她懵了片刻,眨眨眼,站起身来到门口:“你怎么来我们浮阳大队了。”身上还湿漉漉的。
魏岱叹声气:“送鱼。”
闻嘉嘉秒懂。河沟乡因为靠江的缘故,几乎每年都能捞好些鱼。
这些鱼也不是只留给自己吃的,还会分出一部分来同旁边的公社做交易。
闻嘉嘉笑笑:“那这两天公社供销社可有鱼卖了。”想到什么,又变脸气馁。有鱼是有鱼,可惜她没有票买。
闻春和闻萱这时候也跑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行车看。
这车,她们见小刚摸过。
她们想摸,但小刚不让。
“这是你的两个外甥女?”魏岱看着两姑娘问,“长得有些像你。”
闻嘉嘉点头:“这很正常啊。不过你这次找我有啥事儿吗?”
魏岱立刻道:“是有件事,我想找你换几斤的苦槠。”
闻嘉嘉蹙眉不解:“苦槠?我家有吗?我不晓得这是什么。”
魏岱解释:“就是苦珠子,刚刚你们村的一位婶子说你家有。说去年你娘……捡了许多,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找你换些。”
闻嘉嘉摆出个请进的手势:“你要不自己进来找吧,我不认识这东西。”
家里的干货都在阁楼上,确实有许多是她没见过的食物。
魏岱想想,进去了。
房子很干净,堂屋垫了石板,石板的缝隙处甚至都见不到灰尘。
堂屋边摆放着张竹椅,椅子旁还放着小木桌,而木桌上则是两张报纸和一支笔。
魏岱忽然想起刚刚听公社的人说的话:闻嘉嘉是高中生。
他不由得问:“你准备找工作吗?”
闻嘉嘉在前头带路,带他上楼梯,推开阁楼们,听到这话后回头摊摊手:“我说魏同志,现在的工作多难找啊,不是我准备找就能找着的。”
阁楼光线漆黑,直到闻嘉嘉把阁楼上的小房间的门推开,魏岱才道:“公社里的高中生很少,你要是把目标放在公社,合适的工作应该是有的。”
闻嘉嘉纠正他:“是社员中高中生很少。”
公社的那些岗位上的高中生一点都不少。
公社部就不必多说,人家有编制,放在几十年后那就是县政府公务员。如今里面的干员最低也是高中生起步,不少还是中专生,甚至有大学生。
而公社部下属的广播室、卫生所和畜牧站等地方呢,看的是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