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地闭上眼,独自走到院中,将散落满地的手里剑一枚一枚地全部钉上残破不堪的木桩。 如果……如果,如果他能阻止户隐脱离大部队,是不是他就不会死在大家都伸不出手的地方? 可恶啊! 斑一拳打在木桩上,鲜血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他为自己的软弱而感到耻辱。 母亲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响起,斑刚想应声,就听到妙高被吓醒后的哭声。 他朝房间走了一步,却被强行埋在心里的秘密压得无法迈出第二步。 很快,妙高在母亲的安抚下不再哭泣。两道靠在一起的身影被油灯的光映照在纸门上。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用力地抱着妈妈的手臂。 斑判断不出她们是面朝自己,还是背对自己,只能小声地道了一句歉,表示不会再发出噪音。 母亲柔和的声音原谅了他,但他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他能说服户隐不要离开,如果他能让父亲晚上回来,如果……他能强大到让母亲安心,让弟弟不再哭泣…… 斑无脸留在母亲她们所在的院子,拿起刀跑到后面的山上,抽出本应给到户隐的长刀,对着树干噼噼啪啪地爆砍一通。 秋季少有的雨水从天而降,就像他郁卒的情绪一样,笼罩了整片山林。 直到太阳落下,直到夜幕深沉,他拖着疲倦的身体下山回家。 酸痛的手臂推开了门,吱呀一声,他垂着头脱下了鞋。刚一踏上木地板,突然察觉到什么——妙高居然就穿着一件单衣缩在了门后面。 斑怔了一下,急忙将他从地上抱起。 “你怎么睡在这里!你不是守在屋里吗?” 触手冰凉,衣服全部湿透。 妙高抱着苦无,从沉睡中被粗暴地摇醒。 他瘪起嘴巴,伸出短短的双手就要哥哥抱。 “斑哥……你去哪儿了?!” 他哭叫着,把头埋进哥哥并不宽阔的怀抱里。 斑愣了一下,紧接着把他托到背上,一边走,一边骂自己。 “我就……出去了一下。好了好了,别哭了。先去厨房给你烧水洗澡!真是的!不是和你说过淋雨会生病吗。” 他快速点燃灶台,提了一大桶水倒进铁锅里。盖上木盖,再等一下就能烧好了。 还要给母亲留一点。她脚肿得厉害,用热水泡一下能缓解一点痛苦。 顺手把面饼和饭菜热了,斑胡乱吃了几口,就去喊靠着墙壁睡着的小弟弟。 他拍着妙高的肩膀,轻轻摇晃。 “醒醒!嗨!醒醒!先洗个澡,再来吃东西。” 妙高揉着眼睛,抱着自己的小毛巾坐进木澡盆里。 斑比了下灶台加木桶和自己的身高,挫败地发现自己没法一口气提下来。不得已跳到灶台上,一碗一碗的冷热交替,兑成温水,才背着木桶跳了下来。 他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但还是洒了些水出来。 妙高指着他哈哈大笑。 “斑哥,你太矮啦,水洒身上啦!” “行了!我迟早会长得和户隐一样高!洗你的吧!” 斑恼羞成怒地倒过水桶,全部淋到弟弟的身上。 “真的吗?” 妙高抱着膝盖坐在木盆里,声音隔着蒸腾的雾气虚幻地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多孩家庭,老大和老幺的关系往往最好。妙高一直都最黏户隐。而他这个老二当了好多年的夹心饼了。斑能理解弟弟的感受。 他沉下脸,接过妙高手里的毛巾,胡乱舀起热水替他擦洗身子。 “当然!我可是你哥哥!我会永远,永远地保护你。” “你发誓。” “我发誓永远都会保护你和妈妈!” 妙高闭着眼摇着脑袋。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发誓,永远不会像大哥一样突然消失,好不好,斑哥?” 斑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的嘴唇蠕动着,牙齿不住相叩,却始终合不到一起。 “你发誓,你说了你发誓!” 弟弟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斑忍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着舀起热水浇到他身上。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们。绝对不会,绝对。” 妙高睁开眼,带着满身的热水抱住了哥哥低下的头。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