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梦光……”看了一眼,他有些头疼地将她抱起来,“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我?”妻子懵懂地任他把自己举起来,怔愣地被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的时候有着迟钝的天然呆,“我……?”
“欸?怎么、我没有…”
她一瞬间露出脆弱的、委屈的神情,崩溃一样地舒展长眉,捂着自己的脸,又开始哭泣,“怎么这么说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说的,为什么杰要指责我?只是因为我拒绝了跟菅田小姐出去玩?为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杰?你变了吗?不再爱我了吗…?”爱妻贴上来,受伤地质问。
“不是啊……”微叹地举起手,按着柔软的脸颊擦去眼角的泪珠。
夏油杰开始奇怪她的泪水为什么可以这样自然地就溢出眼眶的,这种不稳定的情绪对身体的影响不用言语也是负面的,怎么现在变得说两句话就要哭了呢?
明明在身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离开的三小时时间她到底是想了多少忧愁怀疑的东西?
他低着声音,俊美的容颜就连哀愁叹息的时候都是好看的,狭长的眼无奈地微眯,他摸了摸爱妻的头。
“我的意思是你也想太多啦,不去就不去吧?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哭呀,你想要什么呢,梦光,只要是你需要的话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你掉眼泪的时候我心都在痛呢,怎么的说不爱你呢?”
听到这里,爱妻的关注点却在偏执的地方,她执拗地打开丈夫示好的手,露出缀着泪珠的任性神情。
“你…什么叫‘没有必要’,好傲慢的话,杰的口中我是这样的任性,明明…我只想要杰而已,为什么你不可以多陪陪我?还——这样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默了几秒,“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这样!”妻子带着哭腔尖锐地出声,抵着他的胸膛,“自从…自从我们结婚开始!你总是用各种借口忽略我!杰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有各种人环绕在身边,大家都喜欢你,你对他们都那么好——为什么呢?”
“梦光……你对他们也很好呀。你不是说也很喜欢他们吗?”
妻子微微偏头,捂着胸口,露出朦胧又歇斯底里的泪眼。
“那完全不一样,杰总是这样,莫名地、莫名地交这个朋友,又带那个人回来,说是要安排盘星教的神职人员的工作,最后的关系根本就跟同事不沾边,跟结婚的时候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插手我们的婚姻生活?我除了对他们好又能够做什么?他们又没有犯错,是杰一定要对他们好的,不是吗?为什么不可以冷淡一点、无情一点……”
“别说了,梦光。”
打断她的话丈夫的声音平稳,言语听起来甚至有些脆弱,“那些只是为了更崇高的幸福必要的准备和践行而已……请不要用这样的词来伤害它,我们是家人。”
“欸,家人……?”
她伤心地掉着眼泪,又自顾自地抬起手指擦去,眼睛都被揉红,低着头,紧紧攥着放在胸前的手,眼神有点茫然,显然不是很理解。
“明明…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
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杰…杰,跟那些东西相比,我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吧?只看着我一个人不好吗?只注视我一个人、只关心我一个人不好吗?其它的人稍微地应付一下就好了的……”
居然、坦然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啊。
想说的话停止在舌尖,半秒后就放弃吐出,他看了一会儿,叹息地擦了擦她的眼泪。
……世界上果然没有完美的奇迹。
变成这样的妻子、除了爱没有其它的想法,任性地要求他人的爱妻。从黄泉归来后因为被爱诅咒、变得越来越偏执的感知在现在来到了顶峰。
一次次的争吵,带来的是能够让人窒息的、紧紧纠缠、甚至容不下任何杂志的纯粹的爱。
完全坏掉了吧。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有勇气接受这样会让自我完全丧失掉的爱呢?
是报应吗?
如果选择了就好好地接受什么的。
是啊,为什么她不可以这样想呢。
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不、哪怕是五年前呢,听到自己将来会选择和的对象结婚,一定会骂自己神经病或者说出“别开玩笑了、这样和诅咒结婚有什么区别”之类的刻薄话。
但现在,他甚至找不出什么苍白的反驳的话,只能够抿着唇,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居然还在不合时宜地在思考“啊、这样哭一会儿不会啜泣得呼吸不上来吗”之类的想法。
在这样的场合里,他甚至觉得这个对话有点荒诞。
他温声回答道:
“我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生活,梦光。
我们需要新世界的同伴,新世界的基石,浅薄的血缘是非必要的,我们可以创造更加优秀的筛选系统,只要我们互相理解的话——”
“同伴……?”她喃喃地重复。
想要开口时,竟然觉得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甚至辞句滚过唇面时,都让人觉得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