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歪着脖子用眼神问‘她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宫尚角也有些一时语凝,但为了当兄长的面子,只能佯装镇定,回了一个‘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眼神。
宫远徵瘪瘪嘴,觉得还是问姐姐才能更快得到答案。
“姐姐,你朋友是水匪吗?”
宫尚角心塞,以前挺稳重的孩子,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被惯成直来直往的小傻子了呢?
“水匪和水军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狼罢了,但我的朋友更特别一点。”
凤莱茵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发现宫尚角也不吃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便有了计较。
“她是漕帮二当家的夫人,漕帮虽是江湖门派,在水面上讨生活,做着脚不沾地的行当,可在水上,漕帮就是无敌的。
每年因为逃税逃荒,而跑到水上求生的人有好几百人,他们大多都加入了漕帮。
一群伶仃漂洋的孤苦之人报团取暖,其实漕帮比外人想象的更有人情味。
也正是因为有了漕帮管理,水匪不再肆无忌惮,剩些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
这些年,过往商船只需缴纳一定的过路费用,就可以在漕帮的庇护下远离人祸。
而且在能力范围之内,漕帮每年还会出钱出力,肩负起运河码头,河堤的维护和修理,碰到翻了的渔船也会主动救援,深受两岸渔民百姓的爱戴。”
宫远徵本就有意试探,没成想,哥哥竟一副先知姿态,顿感自己做了小人。
宫尚角对漕帮了解不多,只是知道运河是把持在漕帮手里的,是以平时行商少走船运,以免被当成肥羊盯上,给宫门招来祸事。
这么一听,感觉漕帮也算是造福一方的江湖门派了,就是没有落脚的地方,给人一种神出鬼没的感觉。
“姐姐,那他们就一直生活在船上吗?”
“当然不是了,漕帮的庄园可漂亮了呢。
跑船是件很辛苦的事,尤其到了每年最危险的涨潮季和风季,都是必须要停船靠岸的。
还有他们的家眷,也需要安稳的生活啊,不可能一直待在船上。”
“姐姐你去过漕帮的大本营啊?”
“去过几次,他们的老帮主,就是我好友的公爹,还送了我一株红珊瑚摆件呢,就是我窗边摆的那个。”
宫尚角见过那座红珊瑚,颜色明艳似火,大小更是难得一见,以目前宫门的实力,根本买不着这么大的,也摆不起这么贵的摆件。
当时只道是江南富庶,却不曾想是来自漕帮。
哎~自己眼中的一阶草莽水匪,竟有如此财力,忽然觉得自己变成小门小户了呢。
“红珊瑚可以去翳明目、安神镇惊、敛疮止血。”
凤莱茵听宫远徵这么说,当即板起一张脸:“那是我的嫁妆,不许动!”
宫远徵缩脖,边往哥哥身后蹭,边解释:“我就是单纯给姐姐说一说红珊瑚的好处,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半点儿都没有!”
宫尚角嫌弃的抽出自己被弄皱的袖子,对凤莱茵说:“我明日吩咐厨房,做两份猪脑子给徵公子补补。”
“也行,明日要打井,我确实没时间照顾你们。”
宫尚角不明所以:“为何要打井?平时都是用山上引下来的溪水,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是我们江南嫁女的习俗,娘家会把姑娘从生到死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像是我嫁妆里的那口棺材,其实里面还放了寿衣呢。
最后在姑娘要住的院子里打上一口井,意在连喝的每一口水都是娘家出钱打的井,不占你们婆家的便宜,你们就不能刻薄我们姑娘。”
宫尚角有些不高兴,但碍于是‘习俗’,既然师出有名,自然不好驳斥。
但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刻薄你,宫门之内,若有人对你不敬......”说着停顿了一下,转头交代宫远徵:“你知道该怎么做,别让你嫂嫂为难。”
宫远徵闻言眼睛都亮了,笑着说:“哥哥请放心,包在我身上!”
凤莱茵捧着虾丸鸡皮汤小口喝着,暖汤下肚,仍觉得心寒。
果然到了别人家,再怎么折腾,想要体面也得靠人家心情好了施舍几分。
往日荣光不再,重新经营哪有那么容易,且宫门男尊女卑比江南还要严苛,一百五十六抬的嫁妆,也没换来几分重视。
还不如以色侍人,把宫尚角哄高兴了来得畅快。
越喝越觉得这汤苦,便放下碗不再动它。
当晚,凤莱茵抱着一束红梅去了汤泉。
选最漂亮的两支做插屏,其余的撸下来泡花瓣澡,然后算准宫尚角要来之前溜之大吉。
宫尚角看见那满池子红梅,飘荡在雾气氤氲的汤泉里,淡淡梅香充斥着这片小天地,仿佛叫嚣着自己没能看到片刻前的旖旎之色。
捧着换洗衣物的丫鬟见状就要喊人来收拾,宫尚角挥手把人赶走了,就着那些花瓣,在汤泉里待了一个时辰。
角宫的下人被调教的再有规矩,也避免不了人性骨子里的恶劣,等金复发现苗头禀告给宫尚角时,关于角公子与凤小姐共浴一池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