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夏时分,去年的隆季庄园刺杀一案还未了结,东宫依旧抓着不放。 原先只是揪住几个官吏查账簿,随着一笔不知流向的三千四百五十一两白银查出,现在已经演变了势在必行的朝堂查贪案。 朝堂上下人人自危,纷纷在暗地里商议对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销毁证据,一旦被太子查出蛛丝马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最气愤的当属裴连城,他原以为隆季庄园的刺杀能给太子一个警醒,没想到他反倒利用此事,如此迂回地把朝堂贪腐联系起来。 裴连城作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国财政,统筹各大国事支出,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 依他对祁琮的了解,祁琮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更会趁机打压裴家势力,陇西裴家必将江河日下。 为了世家威望与权势,也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后世安稳,裴连城将目光放在去年的西州富商杜荣庭土地侵占案。 那次以后,就是浩浩荡荡的土地清丈行动。杜家首当其冲,从一个富甲一方的商贾,逐渐没落成一个有点钱的小富家族,在当地受尽讥讽和冷眼。 因大理寺少卿曹士年是裴连城的门生,所以裴连城很清楚内情是什么。 裴连城决定以此入手,暗中扶持杜家,再借机对祁琮发难。 当然,除了糟心事以外,裴家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贾生秀怀孕了。 临近不惑之年的裴连城,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他简直要高兴坏了,宣布府里上下万事都要以贾生秀为首,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重刑伺候。 与曹士年、裴亚卿商议完杜家一事后,裴连城就打发二人离开,起身更衣后,陪贾生秀去慈济寺为孩子祈福。 * 黄昏时刻。 姜雀灵正与祁琮坐在亭下纳凉,一个低头看兵书,一个解华容道。 “成功了!”姜雀灵翻过解开的华容道给祁琮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现在只需要三天就能解开了!” 祁琮抬头,看了看她举起的华容道,轻轻地笑了一下,鼓励道:“嗯,不错。” 姜雀灵放下华容道,亲昵地搂上他的手臂,“还是太子教得好。” 祁琮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他放下手中的书,捏了一下她的脸,“现下荷花开得正好,去赏吗?” “今日不忙吗?” “不忙。” “那走呀。” 沐浴在暮光里的荷花湖,金光闪闪,一朵朵大气芳雅的荷花立在葱郁阔大的荷叶中,近看远看都相宜。 当祁琮屏退御花园的众人时,她看着岸边那艘有船舱的木船,眯起眼看向祁琮,“你想干嘛?” 祁琮没回话,先行跳上船,然后转身朝岸上的人伸手。 姜雀灵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搀扶下顺利登船。搂住腰的手却没有松开,她正要说话,他就先吻住她的唇。 吻了好一阵才松开,姜雀灵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登徒子——” 话音未落,她又被面前的“登徒子”吻住唇。 二人在船头腻糊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姜雀灵弯腰踏进船舱,冰冰凉凉的风扑面而来,再一看才发现中央放着一整块厚厚的冰,丝丝清凉挡住连绵的暑热。 小方桌上是一壶冰镇的酸梅汤,一口下去,清凉酸甜,舒适得很。 见她悠哉悠哉地坐在船舱里喝酸梅汤,祁琮撑起竹篙,载着木船往湖心中驶去。 或许是太惬意,也被眼前的风景迷了眼,她以为船厢里铺着的丝绸锦垫只是为了坐着舒服。 随后木船驶进湖心,荷花、荷叶密密围绕在四周,被惊扰的鸥鹭腾飞,几片羽毛悠悠飘落。 船外的暑热漫进船厢,连冒着冰雾的大冰块也解不了厢内蒸腾的热;小木桌上的冰镇酸梅汤汁倾倒,红褐色的沁凉流淌到身上,惹人贪恋。 船儿左摇右晃,轻拍水面,击撞出滋滋水声,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姜雀灵要上岸,祁琮故意说好,但前提是她要把去年冬至在船上念的那首词念完,念错一个字,就从头开始念。 祁琮哪能这么容易让她念完,总是坏心捣乱。她念得断断续续,断了词又续不上,不知重念了几回。 荷花湖赏玩之后,二人前去沐浴更衣,彼时已经繁星挂满天幕。 晚膳比以往晚了一个时辰,姜雀灵还有些手脚发软,祁琮直接将人抱到腿上,亲自喂她用膳。 席间祁琮和她说起自己准备动身去东洛,跟沈家大当家商议粮草运输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