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九年五月。
云州州牧顾朗因旧疾复发,驾鹤西天。
同日,微生将军率领三万云州军前往长江流经之地、蜀南与阆中交界之处,驻扎樊州。
晋王向郢都上奏,举荐蔚县县丞张福生张孝廉任云州州牧。然就在奏疏快马加鞭赶到郢都之时,张孝廉早已在晋王的拥护下走马上任,平定云州积压若许年的冤假错案,深得云州百姓民心。
平阳子用帽子盖着脸,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手中持着羽扇轻扇,悠哉得不能再悠哉。
“师傅!——”
华浅飞奔着闯进院子里:“师傅!——不好了!——城南又有尸体顺着复水飘下来了!——”
等华浅跑到跟前,平阳子用羽扇敲他屁股。以前敲打的还是脑袋,现在人长高了,只能敲得到屁股了。
“大惊小怪没大没小,不是说过多少遍了在城里别叫我师傅,要叫我府君大人!”
“哦。”华浅不痛不痒的回话。
平阳子将挡住脸的帽子拿开,悠悠的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吧,过去瞧瞧……”
马车载着府君与书童来到复水河边时,晋王已经随同着他手下的亲随和一干侍卫站在旁边查寻了一番。
平阳子走到晋王身边,作揖问候道:“晋王万安。”
唐骄将视线转到平阳子身上,颔首回道:“府君。”
复水之滨堆积了上百具尸体。
皆着素衣,手环蓝白护腕。
“看这着装,是天侯军的人。”
一旁有人惊呼:“天侯军!他们不是逃进南川了吗!那这些尸体为何会顺着水流被冲到复水!”
“难不成天侯军早已潜进了蜀南!要借着复水上游的势攻打云州!”
“微生将军刚走!他们天侯军便迫不及待的攻进来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
“天侯军嗜杀成性!丧心病狂!况且他们势力越来越大,据说已经完全占据了整个南川!”
“这可如何是好啊!”
“……”
听见他们说天侯军嗜杀成性时,狄秋挠了挠耳朵。
见唐骄用锦帕捂住口鼻,往复水堆积着尸体的地方走近,狄秋抱着七星古月,也跟了上去。
唐骄在尸体前蹲下了身,拉过几具尚且完好的尸体的手,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笼统看了十多二十具尸体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回到平阳子的身边。
平阳子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尸体腐败程度不一,手上虽有厚茧,却不像是拿兵刃的。”
平阳子沉思片刻,又问:“风萝可有音讯?”
唐骄摇了摇头,他沉了口气。
华浅至今也到了束发之年,身量高挑,站在唐骄身边差不多高。
“大师兄,你别担心。”
唐骄笑了:“谁说我在担心。”他说完便往回走,华浅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师傅:“大师兄什么意思?”
平阳子捻了捻胡须,高深莫测的眯着眼道:“你师兄只是在气你六师弟不诚实。”
华浅有些没捋得清:“什么意思?”
“这些尸体不是天侯军,只是有人刻意伪造身份,将他们从上游丢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制造恐慌。”
华浅挠了挠头:“我明白是这个意思,他们腐烂程度各不相同,死状也并非刀剑伤,但为什么师兄要生六师弟的气啊?”
平阳子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六师弟心眼太多,藏着的事情也多……”
华浅听了心中直恼,但又不想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显得自己非常愚蠢。
于是自己生着闷气,一整天都在思考师傅和大师兄话里有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青屏山上时六师弟不善言辞,解决问题总是暴力血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怎么一下山就风评大变了?
他犹豫了片刻,悄摸的往唯一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同门师弟屋中溜。
在屋外分明瞧着屋内灯火昏暗,开门,转身退近屋中,合上门。
华浅笑吟吟的转过身去,一瞧,差点没惊掉下巴。
屋中满是脏兮兮的小乞丐。
各个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做贼似的进屋。
华浅摸了摸鼻子,向众人作揖道:“打搅……打搅……”
他刚想转身离开,又被风虎的声音喊住。
“二师兄!”
华浅“嘿呀!”一声转回头:“原来你在这儿呢,我还以为走错屋子了。”
风虎招呼他来坐,对其他人道:“你们今夜就先回去吧,我和我师兄要说些话。”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压低了声音同他道别,静悄悄的从后门离开了。
华浅面带敬服之情:“你简直就是云州一霸,手中的信息渠道比大师兄还要广。”
风虎笑:“诶,师兄抬举,谬赞谬赞……”
他正了正色,问道:“师兄来找我是为何事?”
华浅四处张望,确定了屋内仅他二人之后,俯在他耳边道:“你可知道复水冲来死人的事儿?”
“哦~”风虎若有所思的晃了晃脑袋:“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