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商曾经在某个世界里当过御医,如今他们脚踩着的这片沈氏园林与皇宫之中的布景相差无几。
四壁荷花三面柳,半潭秋水一房山。
当真是好景色。
三步一廊、五步一阁,花径通幽,佣人洒水浇地,匠人折花剪枝。若说麓水庄园藏匿着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气质,那沈氏园林便是一首契阔大家的恬静之诗。
可偏偏这般名门望族之中,却仍是藏污纳垢,敬畏邪神,以血肉之灵气,滋养沈氏一族的繁荣昌盛。
沈小欢便是这场无形祭坛中心的养料。
两人一路闲逛,不知走了多久,竟绕到了沈氏祠堂。
祠堂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或者说不应该让他们随便逛就能遇到。
想来是被什么东西引来。
唐凤梧笑:“看来是避不过去了。”
微生商知道唐凤梧与它气场不对付,果不其然,转过头便瞧见唐凤梧面色已经隐隐的有些不对劲。
他摸了摸唐凤梧的脸,有些不自然的凉:“你先回去?”
唐凤梧听他这么说却是反问道:“为什么要回去?你不就是为了来找它的么?”这般说着,笑着就要踏进祠堂:“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也正好无人看守,今天也算来的巧了,不如去见见这位老朋友。”
微生商见他笑,也漾着笑意:“那我就只好舍命陪君子咯。”
两人有说有笑的从外门踏入,谁承想,走进祠堂的那一刻,原本有着和煦秋光的明朗天气忽然便黑云压城。
一阵阴风穿堂而过,空气间响起簌簌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之间,耳畔响起了尖锐刺耳的惊叫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濒临死亡前的喘声。
又是“嘭!——”的一声响起,祠堂大门牢牢合上,回头一看竟是被上了一把金锁。
唐凤梧被一阵风吹得偏过脸去,他抬手挡在脸前,忽然眼睫上一阵黏腻。
他抬手摸了摸,看见了指尖鲜红的血。
被风刮出的伤口。
微生商站在未知来源的风口,看见唐凤梧脸上沾有血迹,蹙着眉捧着他的脸,用指腹蹭了蹭唐凤梧眉下眼上的伤口。
唐凤梧闭着右眼朝他笑:“不碍事。”
轻描淡写的声音被吞没在这阵秋风之中。
微生商垂首,亲吻他眼前的伤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空气中忽而响起哀嚎。
微生商捧着唐凤梧的脸不愿放开,在伤口上舔舐。
哀嚎声越发凄凉。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你死!给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微生商专心致志的亲吻着唐凤梧眼上的伤口,对于紧密萦绕在周身的鬼哭狼嚎丝毫不予理睬。
直到将唐凤梧亲出泪来,与他交换了一个血腥味的吻。
鬼声嚎叫声越发凄惨:“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阴风如利箭一般穿堂掠过,唐凤梧只听见面前之人闷哼一声,紧接着轻笑一下。
“抓到你了。”
下一秒,只见微生商猛然旋过身,手中凭空出现的一把利刃闪烁着光,利刃另一端扎进了一团虚无之中,将剑尖隐没了去。
微生商猛地拖拽着这团虚无往地下狠狠一摔。
“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尖叫。
微生商死死掐住它的七寸,叫它插翅也难逃。
人屠与它连接的地方渐渐渗出血来,那是乌黑如鸦羽一般,既诡异又浓稠的血。
也随着污血渐渐流淌出它的身体里,唐凤梧与微生商两人竟能隐约辨认出它的真身——那是一条蛇。
唐凤梧:“蛇之身份高贵,鹤州沈氏将其供奉为神灵,竟也不辨其厉害程度。”
它再次嗬嗬开口说话,传入二人耳中的,变成了一道女声:“我是女娲后人!……放开我!不然叫你们万死也不能超生!”
“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杀了你们嗬嗬……我杀了你们!”
微生商默不作声的将人屠往她的身体里钻得更深。
“这貌似不是我在凤雏岭见到的那个。”
蛇身上隐隐显出了少女清纯却又狰狞的脸蛋。
微生商抽出人屠,叫少女蛇“噗!——”的一下呕出了血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杀我做什么?”
少女蛇闻言怒视相向:“大人的命令!把所有辜负她的男人全部杀了!全部杀了!”
微生商用人屠拍了拍少女蛇的脸,污血粘在了她白净无瑕的脸蛋上,显得别有一番风趣。
“你家大人是谁呀?”
唐凤梧听他这副逗孩子似的语气,没个正经,抬腿踢了他一脚。
少女蛇抿唇不语,瞪视着微生商的眼神就像是和他有着杀父之仇,灭族之恨。
微生商猛然将人屠往她身上一扎,少女蛇眼睛猛然瞪大,瞳孔骤缩,喉间发出痛不欲生的“嗬嗬”响声。
微生商面无表情的转了一转人屠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