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在院落内舞剑,杀落了漫天的青树桃花。
意气风发,满园春色惹谁愁。
丫鬟们从厢房内端着盥洗盆、巾帕各种东西退出,一群人踌躇在门前,你推我攘,红着脸不肯往前走。
“阿商!”
唐凤梧瞧他这只花孔雀又在旁若无人的开屏,扰乱了他的清静。
唐商利落挽了个剑花利落将剑收入鞘。
行走时额前碎发如鹅毛翩跹,隐约中能看清那双多情的眼。
“少爷有何吩咐?”
台阶上的少年经过三年的岁月洗礼,眉眼越发的清隽可人。
三年前不足的身量,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惶然间就与唐商的鼻尖齐平。
只是这脾气比起三年前根本不见收敛,甚至越发的嚣张跋扈。
“啧……”
唐凤梧扭了扭脖子,发红发疼,艰涩难忍。今早在洗漱之前被唐商从被子里揪出来溜了一圈,唐商对他是越来越狠了。
三年前还会顾及着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不会下死手。
现如今竟然连装都不装。
“……滚。”
叫他来又叫他滚,唐商对他的出尔反尔没有表示出任何意见。
而是回转摘了枝桃花送到唐凤梧的跟前。
“少爷如今接管了唐庄所有事务,我听他们说少爷要在今年生辰之前去灵皇跟前叩问,小住三月。”
唐凤梧听了惊奇,他接过话问道:“你听谁说的?”
唐商顿了一下:“就……就听他们啊……”
“真是奇怪了。”唐凤梧看着他盈盈笑道:“红珠姐姐和丹青叔都不待见你,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唐商心说怪谁:“偷听到的。”
唐凤梧眼睛四面八方转了一圈,像在打着什么鬼主意,随后到唐凤梧耳边,悄悄道:“今天路先生回老家休沐,账房白先生也有事不在庄里。”
唐商凤眼一勾,垂眸笑道:“少爷今日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唐凤梧舔了舔嘴巴,嗫嗫道:“我想吃野味。”
“那我带少爷去烂柯山?”
唐凤梧闻言双眸发光,重重点头:“好!”
——
两人从烂柯山后山潜行。
唐商身后背着弓箭,今日来打鸟,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唐凤梧的箭术。
烂柯山后是一处水库,水车在岸边咕噜转着,舀起淡色的清凉。
岸边野花野草复苏,还未长得旺盛,赤条条随风摇动着。
他们从堤坝上走过,一路跑到了水库对岸。
“我之前藏在这儿的箭去哪儿了?!”
唐凤梧蹲在杂草丛间翻来覆去不见一月前藏入的箭矢。
“后山常有人来,不见也是正常的。”
唐凤梧勃然大怒:“那可是我削了一整天的东西!把我手都给削破了!”
唐商:“……”
实际是一捆箭矢里就有五六支是他削的。
唐小少爷练武两年多到现在,手心皮肉依旧细嫩,一层薄茧藏在虎口间若有似无。
无论干些什么或是摸个什么粗糙的东西,都要哼唧上半天,好不娇气。
“少爷会用弹弓吗?”
唐凤梧忽然想起来,拍了拍唐商前胸:“我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东西。”
唐商从前胸的褡裢中拿出一条皮筋来,崭新无损。
“你什么时候偷偷背着我换了条新的?”
“花月送的。”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去楚乐馆寻欢作乐?!”
唐商沉默的瞧着他,将后者盯得竟然无故生起了心虚。
直到快将少爷盯得发毛,唐商才淡淡开口道:“那天少爷在楚乐馆吃醉了酒,我去寻时正巧碰上花月,她随手送的。”
唐凤梧忽而想起了那天。
一年前唐庄的律法调整,将庄里各个老爷私有的田产交给马奴打理,让他们像农户一样自产自足。
这一条新律一出,四面八方都出了动乱。
他求进心切,设宴邀庄内的各个有土地的老爷到王宫中做客,没想到当场遇上内鬼刺杀,唐商帮他挡了一剑。
剑上涂了毒,虽然将内鬼剑杀,唐商却是躺在床上卧病了一旬。
唐凤梧每次去瞧他,这人都是昏昏沉沉。
他心中郁烦,便跑到楚乐馆听曲解闷。
谁知三年不去一次,这一去就被唐商抓了个现行。
“……是么,那天你怎么不告诉我?”
唐商自顾自从地上捡了个分叉的枝桠,往上头捆上了皮筋。
蓦然开口道:“少爷是去寻花问柳的,知道这个有什么意义?”
唐凤梧一噎:“你是我的亲侍,你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不能知道,怎么能没有意义?”
唐商闻言,面上神色虽浮动不大,但眼角却是有了淡淡的笑意。
一双美目流光婉转看向唐凤梧:“那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少爷要多疼我。”
唐凤梧被他盯的,心跳倏尔漏了一拍。
他深知自己的侍卫容貌漂亮,却不知此人张口闭口以及眼神流转,皆是面对他时才有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