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茵和刘棠棣来到县城里唯一的一座百货大楼。
牛轧花生糖这样的高档糖果,只有百货大楼才有,一般人家都只是在过年的时候才买。
百货大楼一共两层,第一层是零食糖果和日常生活用品,二层卖布料和各种农具。
洛小茵二人穿过一堆红红绿绿的暖水瓶,往零食柜台走去。
柜台里琳琅满目,摆着各色糖果,有高粱饴、水果糖、奶糖、椰子糖,当然也有小雪想吃的牛轧花生糖。
妈妈刚给妹妹洗过头,头发没干不能出门。
在那个年代普通人家里根本没有吹风机,洗吹剪是理发馆的绝活。
洛小茵自告奋勇出来给妹妹买糖,她手里攥着钱,手指在柜台上转了一圈,指着蓝白相间的牛轧花生糖对售货员说:“你好,这个,买一块钱的。”
售货员看到一对少男少女来买糖,错误地认为他们是早恋的小情人。
为了多卖出去一点,怂恿刘棠棣说:“一块钱买不了几块糖,给妹子买糖至少应该买半斤嘛!”
洛小茵罕见地没有揩刘棠棣的油,轻轻地开口道:“我没那么多钱,只买一块钱的。”
说着,拿出了手里的一块钱,剩下的一块她要留着急用。
营业员一看他们确实没多少钱,精气神去了一半,慢悠悠地拿出天秤,称了四块糖果。
那时候超市不提供塑料袋,洛小茵刚想把糖都装进裤子的口袋里,就听见一个声音说:“等等,给她称一斤糖。”
再一转头,刘棠棣带着淡然的微笑,冲她使了个眼色:“我左面口袋里有十块钱,拿出来,我手不方便。”
洛小茵愣住了,这家伙今天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刚刚要跟来买糖,她还以为是对方不放心她的医术,怕落下后遗症所以跟着她。现在却主动给她加钱买糖,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洛小茵犹豫着没有动,她不想欠他的钱,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还上这笔“巨款”。
“让你拿你就拿,发什么呆呀,你别多想,是因为我也想吃糖了。”刘棠棣催促道。
售货员在旁边兴奋地鼓励洛小茵:“拿出来呀,拿出来呀。”
洛小茵只好把手伸进刘棠棣的口袋,摸出十块钱,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小发圈。
售货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给他们称了一斤牛轧花生糖,用报纸把糖包好,一根麻绳捆的四四方方,像完成了一件手工艺品,又找回来三块钱。
洛小茵拎着糖,把找回来的钱和粉红色的橡皮发圈都塞回到刘棠棣衣兜里。
心里有点嘀咕,这么大的男生,却带着女生用的橡皮筋,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售货员目送他们离开柜台,那眼神就像是在目送梁山伯和祝英台。
刘棠棣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没想好事,忍无可忍地开口:“那个发圈是我妹妹的,她玩的时候头发经常容易散,所以我才给她准备了一个在身上。”
“哦——原来是这样。”洛小茵故意拖长声音,似乎相信又似乎不信,听得刘棠棣又是狠狠皱眉。
洛小茵偷偷看了看身边悠悠行走的人,这家伙虽然抱着个胳膊,一副残废的样子。
但胜在本身的长相实在是可以用眉目如画来形容,此刻又是她的借债方,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以前以为刘棠棣就是飘飘,做了那么多现今看来颇为出格的举动,让洛小茵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她这个人,和熟悉的人打打闹闹,怎么玩都没事,可是和不熟悉的人,就只剩下无声胜有声了。
刘棠棣感觉洛小茵在偷偷看他,刚开始还装着没在意,后来走到一半路,发现洛小茵并不像平常那样疯疯癫癫地“折磨”他,还有点不适应起来。
他诧异地问:“你今天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洛小茵撩了撩头发,语调不自然地说:“切,什么中邪,本姑娘是——呃,累了。”
说完,手搭凉棚看看远处,好像真的在看还有多远的路要走。
刘棠棣没有忘记上午被骑大马的屈辱,他小心地提防着那个疯丫头,生怕她再给自己增加些新的痛苦。
至于刚才为何要跟她去买糖,主要还是为了摆脱安越的纠缠,相对于表妹的刻意亲近,他还是更愿意接受洛小茵直白坦率的折磨。
骄阳似火,路旁的刺玫瑰正在怒放,一朵朵轻盈地随风摇曳,缀在大片的绿色叶子中,粉红色的花萼鲜艳夺目,犹如绿龙戏珠。
洛小茵懊恼地皱皱眉头,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在大太阳下并肩而行,让她很不舒服。
算了,还是快走吧。
她跟刘棠棣打了个招呼,说是阳光太强烈,她怕自己和糖果都会晒化了。要不两人现在就把这些糖分了,然后各走各路。
刘棠棣接住对方扔过来的大半包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眼看洛小茵要骑车走了,又赶紧叫住了她。
洛小茵不明所以地回头,发现刘棠棣之前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锋芒毕露,今天却非常友善。微微眯着眼,似乎是把两人以前的不快湮灭在了阳光中。
“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