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老头住的小木屋时已经是傍晚了。
晚霞一片绯红,有缕缕炊烟顺着烟囱飘上天空,形成朵朵白色的云,木屋周围树木的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风裹挟着食物的香气和山间独有的草木味道袭来,屋内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还有电视播放的声音。
喻清歌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自己推门进去了,往前走几步转头就看见了厨房里正在忙活的老头。
听见动静后白观鹤抽空转头看了一眼来人,然后一边翻炒一边道:“来了啊,坐吧,正好这是最后一个菜了。”
喻清歌走到厨房门外,抱手靠在门框上,盯着他手里的动作看了一会儿,白观鹤正在炒的这道菜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道——清炒空心菜。
不需要复杂的烹饪,加点油炒熟后放点盐、味精和鸡精这些就够了,保留了食物最原本的味道,她小时候不怎么喜欢吃饭,这道菜是她为数不多的不挑的食物,以前每回来这里找白老头,对方都会给她炒上这么一盘,配上老头用自己腌制的酸菜做成的酸汤,和米饭搭配起来她可以吃下整整一大碗。
想到这里,喻清歌问道:“有酸汤吗?”好久没尝到还真有点怀念。
白观鹤关掉火,从柜子里拿了个翠绿色的圆盘把炒好的空心菜盛出来,“有,知道你喜欢,一早就煨好了。”他把菜端给门口的人,“放餐桌上吧,我给盛汤。”
“行。”喻清歌放下手站直身子,起身时不小心牵动了右肩处的伤,顿时皱了下眉。
白观鹤见她脸色不太好,拿着盘子的手有些迟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喻清歌也没隐瞒,直言是肩膀受伤了,本来她选择来白观鹤这里就是不怕对方知道,而且学中医的鼻子都很灵,只是现在厨房里满是油烟味,加之老头离自己不是很近 所以暂时闻不出来而已。
闻言,白观鹤连忙转身,几步上前把炒好的菜放到料理台上,然后又赶紧走向她,语气有些急,“哪个位置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会受伤呢?”连问三个问题。
虽然说平时两人一见面就免不了就是一顿互怼,但是真到关键时刻白观鹤还是很心疼这位小徒弟的,毕竟是从她几岁时自己就看着长大的,在老人心里早就把面前的人当成亲孙女来看待了,说不关心那是假的。
喻清歌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老头紧张这样,不由出声安慰,“我没事,已经消过毒包扎过了。”
听她这么说,白观鹤还是有些不放心,知道她伤的是肩膀也不好意思提出要看的请求,只得把人拉到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稍微凑近她受伤的位置细细闻了一下。
有消毒盐水的味道、有凝血酶药粉的味道,还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白观鹤皱眉站直身,转身进了自己的药房,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
他坐到喻清歌手上的那只肩膀旁边,随手拉来一条椅子,把箱子放到椅子上,打开箱子后露出了里面瓶瓶罐罐的小瓷瓶,还有一些手术用具,消毒用的药水和棉签棉布,还有针灸包,可谓是中西结合了。
“我闻着那味道有些不对。”白观鹤道,“还是让我看看伤口才放心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透过那几种混合在一起的药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腐肉味道,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要是伤口化脓感染或者伤口周围的肉发生了质变那就糟糕了。
喻清歌一皱眉,她没怎么感觉到伤口有异味,莫非是嗅觉出问题了?
还好她的实验室里有换洗的衣服,来之前她已经换了一套之前常穿的,喻清歌把外套往下拉了一些,为了不碰到伤口,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无袖T恤,只需要把袖口再往上推一下就可以看到伤口的全貌。
来之前她在实验室给伤口换过药,但是此时新换的纱布和绷带已经被血水又浸湿了,渗透的作用让肩膀包扎的那一片都被染红了,还隐隐有些发黑的症状。
喻清歌偏头看见这个样子,庆幸自己穿的外套是黑的,不然来的路上不知道要吓到多少人。
白观鹤一张脸皱在一起,本来脸上的皱纹就不少,这一下皱纹全部堆一起了。
他从箱子里拿了一把小剪刀和镊子,剪刀把绷带剪断,逆着缠绕的方向把绷带轻轻拆开,越到后面血腥味就越重。
“怎么会伤成这样?你这是去干嘛了?”
喻清歌两只手掌撑在分开的双腿上,余光看着老头把沾满了血的绷带扔到垃圾桶里,然后专注地拿着一个小镊子把盖在伤口上的纱布给揭开。
纱布掀起来时还黏着一些血肉,喻清歌皱了下眉,肉被撕起来时可比伤口本身疼多了,白观鹤试了几下都没把纱布揭开,喻清歌道:“消毒水泡软就好了。”
白观鹤:“会很痛。”
喻清歌笑道:“这些年比这更重的伤我都挺过来了,不就是一点消毒水嘛。”
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张嘴说得轻巧,但是只有知情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心酸和不易,白观鹤不由想到她跟着自己去支援非洲那一年,刚从一个变态杀人犯手上逃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又因为他们所在的部落被武装恐怖分子袭击,为了护送病人离开她自己被炸弹的碎片炸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