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具尸骨?
皆不满十五岁。
顾笙眸子倏尔瞪圆,眼中划过道难以置信的光,旋即,紧紧蹙眉。
陆六郎竟比她想象的还丧心病狂。
“陆六郎一人所为?”顾笙垂下视线,手指轻颤,茶水荡漾。
四季知顾笙疑惑,一股脑儿道“据陆六郎的反应,应该是。”
“陆六郎咬定那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手脚不干净,任凭心意打杀,不曾犯大乾律。”
“荷塘淤泥所埋尸骨,腐烂严重,难以辨认身份,只能靠着散落在荷塘里的随身物件探寻身份,但进程极为缓慢。”
“陆六郎如今暂被关押在京兆狱中。”
顾笙眉头越皱越紧“你可曾向明鸢问询过关于京郊庄子的情况?”
越是注重名声的达官显贵世家大族,就越是不会肆意打杀发卖下人,讲究体面分寸。
而冀州陆家百年世家,最是要名声,否则也不会如此利索的壮士断腕。
什么打杀下人的说辞,无人会信。
就算是打杀下人,有正常人会把尸体统统埋进荷塘?
四季恭声“明姑娘说她不曾见过庄子的地契,并不知那是陆六郎名下的产业。”
“事发后,京兆尹也派人前去向询问线索,明姑娘说辞不变。”
顾笙手指微屈,轻敲着杯盏。
明鸢当真一无所知吗?
她和明鸢相识多年,明鸢天资聪慧外柔内刚,绝不是柔柔弱弱捂眼堵耳的菟丝花。
同床共枕之人私底下的勾当,真的能完全瞒的过明鸢吗?
自上次相见,顾笙就知记忆里的白玉兰溅上了泥点,再不复无瑕模样。
但,那样的小算计的无伤大雅,她可以不计较。
可如果,明鸢从头至尾是知情者呢。
长久的知情,就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顾笙眼睛微眯,靠在椅背上,手上动作不停,追本穷源,重新梳理。
谢霜霜身体前倾,正欲开口。
萧砚随对着谢霜霜摇摇头,示意她先等等。
笙笙思索时,不喜被打断。
顾笙没有注意到萧砚随和谢霜霜的眉眼交流,随着思索,心中疑问陡生。
陆六郎在明鸢面前是不吝伪装谦谦君子的温润形象的,成婚后的夫唱妇随恩爱缱绻也是真实的。
那陆六郎是何时又是为何撕去了假面,决定以这种折辱人的法子恶心明鸢的?
是单纯的腻了厌了,懒得装了吗?
还是说有什么契机让陆六郎顺势而为?
“四季,你派出去的人是跟踪陆六郎发现的京郊庄子吗?”
顾笙蓦地开口。
四季先是一愣,而后神情一僵硬“是夜半时,一路跟在陆六郎府上的马车后发现的。”
顾笙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陆六郎新纳了美妾,正是最浓情蜜意时,日夜与赵三小姐耳鬓厮磨,还能分出旺盛的精力专门出城去庄子一趟?
在陆六郎心里,那些娈童只是些解乏的小玩意的。
而对小玩意儿,谁又会上心。
那马车里的人,会是谁?
“宣明鸢入宫侍疾。”顾笙幽幽道。
皇后染病,卧榻一旬的消息,内外皆知。
明鸢身为皇后的手帕交,于情于理都可入宫。
四季没有磨蹭,福身离去。
“笙笙,你怀疑明鸢早就知道陆六郎残害娈童一事?”萧砚随轻声问道。
顾笙嗤笑“是不是娈童还不一定。”
怕的是那些尸骨都是清白人家的少年郎。
陆六郎又素爱附庸风雅,或许能被他选中的少年还识文断字。
读书的少年,被惯上了娈童二字。
顾笙长长的呼了口气,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娇娇。”谢霜霜接话“拱卫司的查到,自一年前,由明鸢的乳兄出面为其购置田产房产铺子,对此,陆六郎并不知。”
“而今和离,明鸢一人名下资产可抵偌大的忠毅伯府,就算你之后比赐她县主封号,忠毅伯府也绝不敢懈怠她。”
“你的手帕交,很聪明。”
“不仅聪明,还冷静。”
谢霜霜只陈述事实,并未将自己的猜测参杂其中。
谢霜霜觉得,她的猜测过于惊悚,宣之于口会惹顾笙不快。
顾笙抿唇,所有的疑问交织在脑海里,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你是怀疑陆六郎和赵三姑娘互许心意也是明鸢有意促成的?”
谢霜霜沉默。
顾笙揉揉当阳穴,颇为心烦意乱。
萧砚随忙问“头疼?”
“笙笙,别想了,不论真相如何,你已经助明鸢和离,且她也得了世人的同情怜悯,你无愧朋友之谊了。”
不等顾笙回答,萧砚随就熟练的揉按起来。
“是有些疼。”顾笙老老实实道。
看来,招魂牌的后遗症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她多动了动脑子,神经就抽疼着。
萧砚随眸底不见一丝温度,只觉得所有利用笙笙的人都该自食恶果。
倘若一切皆如笙笙所推测的,笙笙会干脆果断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