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舟泽怔怔重复这二字,“难不成定国公梁隆真的在背地里干这种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取人脏器,古代或许不常见,现代他还见得少吗?
肯定不会是为了做什么好事,就不知道具体是作何恶了。
舟泽神情凝重而不自知,盛穆看着少年如此模样,不禁又是微微扬唇,只是此次笑意却未及眼底。
盛穆不知在想什么,眸底掠过一抹晦暗。
“皇上勿急,待臣接着往下说。”
舟泽因为太惊讶,一时间未察觉到盛穆的异常,只轻点点头。
只听盛穆平静继续道:“猎户看到后又惊又疑,这乱葬岗常年阴雾缭绕,即便午时,也仅有微弱日光穿透下来,供人勉强视物。
猎户原本想拿了钱袋就逃,可是莫名好奇心驱使他大着胆子又往乱葬岗其他尸体上看了看,他没想到自己会看到极为恐怖的一幕。
几乎大多数尸体,都没了脏器,整整齐齐,也几乎都是难民打扮。”
“皇上不如猜猜,这一惨象的发现,会让先前那个荒谬的传言反噬定国公梁隆到何种程度?”
盛穆问得轻描淡写,舟泽却心中一沉。
是了,人性便是如此,原先越是荒谬不可置信的言论,在经由某种侧面印证后,便会成为人们心中深信不疑的观点。
此事便是如此。
原先百姓们有多信任与维护定国公,如今便会多恐惧他。
且不只是恐惧,他们会妖魔化他。
“当即,定国公梁隆被大理寺强行彻查府内,果真发现不小。”
“他们发现定国公府内有一密道,那密道不在别处,就在定国公梁隆的卧床底下。
那密道通往的密室相当大,而里面的场景更是骇人至极,零零总总共有数十具尸体被同样的手法开膛破肚。
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牢笼,里面关着无数还活着、但已经像疯子一般的难民们。”
说到这里,盛穆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静默一瞬,望着一处虚空,眸光深暗如夜。
舟泽这才发现盛穆的情绪好似不太对,他怔怔盯着盛穆几息,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盛穆回神,一秒收敛心神,又恢复到平常那波澜不惊的状态,“这个发现坐实了定国公梁隆的罪名,让定国公府一夕垮台,府上所有男丁处死,女子为奴,此案惊动了整个京城。”
舟泽张唇,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评价。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与思绪,“那你说先前有人击鼓鸣冤是为此事,难不成,定国公是被冤枉的?”
盛穆垂眸,“冤枉与否,臣不知,只粗略了解到,对方乃定国公梁隆的一房远亲,他认定梁隆生性良善绝非作假,当年大案定有隐情,请求彻查。”
舟泽闻言,“他既认定有隐情,怎么当年不说,现在才跑来击鼓鸣冤?”
盛穆又是一阵罕见的沉默。
旋即轻笑了笑,“当年朝廷严查阵势之大,臣虽未亲眼所见,但即便远在边境军营,也有所耳闻,梁隆惹了百姓众怒,哪里还容大理寺细查,拿到这点证据后,便立马问斩以平息风波。
朝中但凡有为梁隆说话的,官员或遭贬,或被视为同党一并处置,无论官职大小,更遑论其他人。”
舟泽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这谁还敢为这位定国公辩驳几句?
不过,舟泽同时也有些疑问,“那依右相所见,这位定国公梁隆,究竟是正是邪?”
盛穆微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答,话锋一转,选择解答舟泽的另一疑问,“皇上先前不是困惑为何那人要在这时候击鼓鸣冤吗?”
舟泽轻点一点头,示意盛穆直说,“那人是偶然入京,看见庆典大宴上,皇上面目温柔和善,想来定会为有冤者讨要公道,便大着胆子请求彻查旧案了。”
闻言,舟泽略感意外,原来如此,他还当自己是个没存在感的傀儡皇帝呢,没想到竟有人寄希望于他身上。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的。
“那既如此,明日右相便同我一起去大理寺查查这旧案吧。”
“臣遵旨。”盛穆嗓音依旧低沉稳重。
舟泽听完这曲折离奇的旧事,便从盛穆怀里翻身下来,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今夜便……”舟泽话还未说完,便见盛穆俯身压住自己。
“右相。”舟泽眉头微挑了挑。
“皇上怎么了?”盛穆明知故问。
“这都几时了,右相还不睡?”舟泽眼神示意男人安分。
偏偏盛穆在这件事上从不配合。
大手一抬,盛穆便将舟泽给揽了过去,
“臣不困。”
舟泽:“……”
方才还要提神,现在就已经不困了?
许是读出了他的想法,盛穆先前一直温温凉凉的笑容总算入了眸底,在舟泽眉心落下一吻。
舟泽感受到对方极为罕见的柔情,不免微怔片刻,终于是察觉出了盛穆此刻的情绪似有不对。
他张了张口,想问点什么,但又感到问什么都好像不太妥,索性微微舒出一口气,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