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月珍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以后再说?你让我以后怎么说?大河,咱们家就靠着你翻身的,可你干了什么?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说着说着,郝月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腿一软,险些跌落在了地上。
自打宋大河在部队里当了干部之后,郝月珍感觉自己的腰杆子都要硬上许多,她经常会把自己儿子是干部的话挂在嘴边,享受着别人看她时候那羡慕嫉妒的眼神。
宋大河虽然长年累月不在家,但是带给郝月珍的脸面一点都不少。
这次宋大河回来之后,在家住了很长时间,郝月珍并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儿子可能是受了伤,借着机会到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的。
儿子常年不在家,能回来休息休息也是好事儿,所以她这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
然而直到郝月珍发现宋大河跟周倩云领了证,她终于慌了神。
就算郝月珍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可是宋大河之前结过婚,有些流程她还是很清楚的。
宋大河是部队里的干部,他要是领结婚证,得向部队里写申请打报告才成,他的结婚证也不是能在生产队就能领的。
可是现在他却在生产队和周倩云领了证,这意味着什么?
郝月珍是真的慌了神,她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都跟着变了调。
“你是不是真的被部队开除了?你被部队撵回来了是不是?你……”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的血色褪去,苍白得吓人。
宋大河看到郝月珍这个样子,怕她摔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将她给着坐下来:“妈,你先冷静一下,别冲动,你听我说……”
然而郝月珍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控地叫了起来。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都被部队赶出来了,我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宋大河,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说着,郝月珍心中的怒气不断堆积着,声调也越来越尖,她愤怒地看着宋大河,眼神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是在看仇人似的。
郝月珍的眼神让宋大河感觉心里像是针扎一般,他叹了一口气,低声开口说道:“妈,我的腿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伤到了经脉,不能吃劲儿,所以只能回来了……”
如果宋大河坐到了连长的位置,腿受伤之后,还有可能转文职,继续留在部队里面,只是上升的速度很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快了。
但宋大河只是个排长,而且这次受伤,也跟他自己有关系,是他自己操之过急,没有听从领导的指挥,带着手下冒进,这才受了伤。
也亏得只是他自己受了伤,他手下的兵并没有被连累到,否则的话,就凭不听指挥这一点,他就得受惩罚。
部队那边儿看在他以往立的功,准许他休息到腿完全好起来再回来,而宋大河原本也是打算等到腿彻底好起来后,再从部队回来。
可是宋怀木和郝月珍一连发了好几封电报,连环夺命催似的,催促着他回家。
宋大河怕家里真出了什么事情,便收拾了东西,不顾腿还伤着,从部队回来了。
至于他退伍的事情,宋大河并没有提及,主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这才一直拖延了下来。
谁知道郝月珍却发现了这桩事儿,宋大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现在尘埃落定,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他说了自己腿受伤,复员回家的事实。
到底是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孩子,宋大河一直都是郝月珍的骄傲,发泄了一会儿后,她终于恢复了正常。
郝月珍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看向了宋大河:“大河,你好歹是排长,你复员回来,部队那边儿没有给你安排工作吗?”
她的话让宋大河的身体僵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郝月珍。
这次受伤,他自己的过错要更大一些,原本宋大河想着在部队医院休养的时候,想办法给自己弄一份工作。
毕竟复员回家和转业回家,那完全是两码事,他当兵七年,好歹也是个排长,若是能办转业的话,他可以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但是家里来的电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回了家之后就不可能再回部队了,无奈之下,只能办了复员。
复员回家是不会安排工作的,不过宋大河觉得,自己有手有脚,有能耐有本事,就算是复员回家,也没有什么的。
就凭他的能耐,难道还干不出一番事情来吗?
宋大河试图说服郝月珍,但是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压根儿就听不进去宋大河的话。
眼见着劝不动郝月珍,宋大河无奈,只能先让她冷静冷静。
从部队回来已经成了事实,郝月珍就算是不想接受,那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改变。
事发突然,她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明白了。
“妈,你冷静一下,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这番话,宋大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房间去了。
而郝月珍看到宋大河这个模样,顿时悲从心来,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