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又反过来宽慰乐安:“好歹婚事已经定了,若不然,他弄这么一出,你还不知要耽误到何时。”
乐安叹道:“命定如此罢了。我们身为女子,在家看父亲的名头,出嫁后看夫君的前途,注定一辈子漂泊无定,就是个无根的浮萍。”
“你不光有爹,还有娘。为娘虽不像样,好歹不是闺阁女儿,有诸多不便,”渤海夫人深吸一口气,“你回你院子里,别管那老东西。我去宫中给贵姬娘娘请个罪,先叫她平息怒火再说吧。”
乐安说:“女儿和母亲一起去。”
“别了,她脾气火爆,这次直接揍了陈旭又上表要求严惩老东西,连陈回的爵位也没了。昭阳宫那位不是普通妃子,能直接干预政事,”渤海夫人叹气,“你女孩家脸皮薄,她要是骂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可怎么是好?我嫁也嫁了,生也生了,如今牵挂的无非就是儿女,豁出去这张老脸由着她骂,尽快把这事拨置过去算了。”
乐安说:“我将来出嫁衡阳王府,难道就能避开入宫吗?少不得一场风一场雨,早点晚点也没区别。母亲且不必急着这就入宫,待会儿太常寺必定还要来送衣服。”
“说的是。”
果然没多久太常寺就来收缴郡公与郡夫人的头冠袍服,换发伯爵伯夫人品级的一应用度,太常寺丞笑道:“陛下赐令爱以伯爵礼仪出嫁,现在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
陈夫人气得要死还得赔笑脸,送走了太常寺众人,换上伯夫人的服饰,带着乐安入宫谢恩请罪。
晴翠听说河阴夫人与女儿在宫门外跪着,便说:“叫她们进来吧。嬷嬷,走,咱们去寿仙殿。”
河阴夫人与乐安进殿,见到晴翠便下拜,先请安后请罪。
晴翠叫她们起来,赐了座上了茶:“你们家的男人犯了错,与你们不相干。”
河阴夫人赔着笑脸道:“妾身这诰命是依靠丈夫得来的,一荣俱荣,自然也该一损俱损。外子有错,便是妾身有错。”
“你倒也想得开,”晴翠嗤笑,“我有心同情你们,可看看你俩,一个丈夫害了我的侍卫,一个即将嫁给一个害过我的王爷,我也实在没法心平气和地安慰你们什么。你们倒霉,我也倒霉。咱们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你们回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河阴夫人也忍不住悲伤起来:“娘娘不迁怒妾身已是宽宏大量了,妾身岂敢再奢望别的?只可怜我这女儿……唉!乐安是个好孩子,但凡她不是女儿,管他什么嫡的庶的,养好这一个,我晚年也有依靠了。”
晴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河阴夫人,你能说出不管嫡的庶的,这是开明。但我劝你再开明一点,不管男的女的。”
河阴夫人茫然抬头:“娘娘的意思是?”
“公主郡主们的伴读、女官、公主府的长史,难道不比王爷的妃子强?”晴翠悠悠一叹,“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到底晚了一步。不过往后若有机会,别再一念之差错过去了。”
河阴夫人还在思索,乐安已起身拜下:“多谢娘娘指点。”
河阴夫人和乐安在昭阳宫请罪的时候,陈昭容也在瑶台殿外跪着。
亲娘和妹妹还能在家和陈玉芝吵一架发发火,陈昭容身在内廷,不但没法痛快发火,还得给这年过半百的老头擦屁股,心里别提多窝囊了。
听到宫人禀报陈昭容在外头跪着脱簪待罪,皇帝头也没抬,只命她回去:“传话给她:此系前朝事,与你无关。只管在后宫好好生活。”
陈昭容听见内侍转达的话,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如果这只是前朝事,为什么杨晴翠可以上表自行决定如何处置陈玉芝?皇帝让她在后宫好好生活,是把她和陈家摘清了,却也是让她和宫外断绝联系。
皇帝连见都不肯见她,她再和娘家疏远,往后日子要怎么过呢?
抬头看着春日晴朗的天空,陈昭容只觉从头凉到心。
回到星辉宫,河阴夫人和乐安已在纤云殿里等着,三人见了面,不免又是一阵凄凉。
陈昭容换上衣服,梳了头,出来前头坐下:“你们怎么在这时候进宫了?”
“老爷降了爵位,太常寺来给我们换发冠服,我进宫谢恩顺便去昭阳宫请罪,”河阴夫人说起在昭阳宫的事,“我觉得她这回还行,要不,娘娘与她缓和一下关系?”
陈昭容脸色阴沉:“她把我恩宠夺了,娘家贬了,你让我在这时候缓和关系?”
“可这次毕竟是咱们不占理嘛!”河阴夫人说,“老爷教陈旭赌钱醉酒,这不自家人害自家人吗?”
“谁跟他是自家人!”陈昭容突然发火,“不要以为凡是姓陈的就都和你是一家!他既然去了昭阳宫当差,那就是咱们家的敌人!陈玉芝做事不密,不代表不该做!”
乐安惊呆了,看着这个面容扭曲的昭容娘娘,忍不住想,我那个温柔亲和待人宽厚的姐姐,去哪儿了?宫廷的生活这么可怕吗?我将来在王府,也会变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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