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辉正愁没有个什么不妨碍皇家颜面的劲爆事转移一下大家对淑妃出家的注意力,忙答应下来:“往高了说,有云乡月与成安摆在那里,女扮男装上阵杀敌算什么问题?往平常了说,男人披坚执锐攻城略地,那送粮割草救护伤员的女人就不算将士了?迂腐!这事叫徐云西去办,她肯定欣赏孟明德。”又吩咐当值女官:“郑文书,你去画院说一声,孔伯文真名孟明德,乃是女将,派两个女画师去给她画功臣像。”
“遵旨。”
晴翠连连鼓掌:“陛下,你真乃大丈夫!有大胸襟,大气魄!”
凌清辉美滋滋受了夸赞,又说:“你这帮侍卫忒不像话,什么事都来闹你。”
晴翠拍拍他肩膀:“所以事情你去办,省得我操心。”
凌清辉自信满满:“包在我身上。”
皇帝也够缺德,只露了个口风给常家,说常瓒少年将才,想必晋城公主会喜欢,就吓得老常扑通倒地:“罪臣不敢欺瞒陛下,这小畜生与孟家小姐有情,臣以孟家高门,犬子不堪,劝他三思。未料孟小姐侠肝义胆,女扮男装从军而去。臣与孟家正发愁此事哪!”
皇帝不悦:“晋城公主开明得很,公主府有三个名额,与你两家一家一个也无妨。”
老常惊恐万状,再三恳求,皇帝始终不肯:“晋城公主册封已久尚未成婚,朕有心为御妹撮合,且叫三方见过了,若不合意,那时再说。”
老常再顾不得端架子,连夜拍开孟家大门,不顾老孟黑脸,抓着他便竹筒倒豆子说了:“嫁我儿子总比嫁晋城公主好吧?你嫌弃个屁啊?”
老孟一口唾沫喷得他黑夜见彩虹:“放你千娘万爹的祖宗屁!圣上何等英明,岂会有此混账话?我看你是儿子多得没地卖,骗到我家门上了!”
老常抹一把脸:“跟你结亲家真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进宫去问问,去问问,我有一字不实,你叫陛下斩我全家。”
老孟更生气了:“我一个七品云骑尉,不年不节面的哪门子圣?”
“又不是去不了!哎,你闺女不是封了二品上柱国吗?你靠着你闺女也能面圣了。”
“啊,对,对啊!我闺女又把我家爵位挣回来了!”老孟得意了,“天一亮我就进宫谢恩去!”
老常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赶紧进宫吧。”
次日,老孟一出宫门便直奔常家。老常早在门房等着他了,两个老头仿佛生死兄弟重逢一般,亲亲热热拉着手进了门,一个月内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全走完了,期间访亲告友,闹得满京城无人不知传奇女将军将与青梅竹马喜结连理。
亦有人上奏:“夫妻同朝为官,有违妇德,请循古礼,男外女内,罢孟将军官。”
凌清辉疑其暗指昭妃干政,斥责两刻有余。荣安公主亦深涉政事,且多为皇兄打压桀骜世家,不免疑其影射自己,颇为恼怒。
陈幼容为之捉刀代笔,辩议女子从政:“夫妻同朝有违妇德,不知诸君父子兄弟同朝,违子弟之德否?娣今匡扶皇兄,佐理朝政,外解君主之忧,内慰高堂之心,尽忠尽孝,众卿以为违德乎?孟氏只得一女,无子继业,女岂不为父母顶门立户尽孝乎?”
陈玉芝惯来迂腐,各家起初不以为意,至荣安公主上书,那些儿郎阵亡的世家恍然惊醒:他们男丁凋落,活着的亲人只得些虚爵,连食邑亦是虚食,并无汉朝封国收税之权,不过皇帝多花些银米给他们养老罢了。难道就这么吃着点米面,眼睁睁看着别人风光?
什么尊卑贵贱!庶子有才能,岂有为了死去的嫡子而不送庶子入仕的道理?女儿儿媳能撑起门户,岂有为了男女之别而坐视家族没落的道理?大不了只叫女人暂时顶个十来年,等下一代男丁长大,再交接也是一样。
凌清辉初时不乐意,好不容易因着战事动了动,你们这又闹出媳妇替丈夫、姑姑替侄儿、女娣替父兄的花样来了!
晴翠却推了推皇帝,轻声说:“万一我们明璋是女儿呢?她也得有她的陈幼容。你怕大族太旺,何不参照科举?”
凌清辉沉思数日,终是开始了前朝未有之尝试:“今丧子之家,推恩女媳,使恩泽不绝。为民生国事计,女子亦当入各部熟悉政务,而后参议理事。一切事务考评,不因女身而分类降等。”
令旨既下,各家忙碌,有扛不住苦累而退出的,也有欲退不得退只能死扛的,有遭遇小吏嘲戏而气哭的,也有咬牙坚持下来的。
晴翠对此冷眼旁观,坐看朝堂之水越搅越浑,撑不下来的她也不去扶一把,有志气的她推一下,荣安公主愿意扶持的她不打压,被荣安抢先一步拉拢走的她也不摆脸色。
至于欺辱嘲戏同僚的男性官吏,考评记不合格,三次以后黜落不用。
自然也有去面圣诉委屈的:“臣不过戏言,何至于记大过?”
凌清辉头也不抬:“你怎样对她们说的,把这话再去与常凤鸣说一遍,或者对王公瑶说也行。他们不恼,朕便撤销考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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