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君臣的对话还在继续。
“陈先生,当初,你告诉朕,去了长沙,可以获得真正的传国玉玺,可以获得倾天宝藏,可是……朕一样也未曾获得!”
新帝又换了话题。他早就想好好问问这个陈为选了,什么叫真正的传国玉玺,难道姬皇手中的玉玺是假的吗?还有,那个倾天宝藏在哪里,他重兵围城,却连半块银子也没获得。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这个陈为选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因为这个人透露出的信息太惊人也太诱人了。若不是新朝初立诸事繁冗,若不是此人身份特殊,他或许早就下手了。
陈为选漫不经心地挠挠头皮,嬉皮笑脸地说:“陛下,那不是也没有落到旁人的手里。只要不在旁人手里,陛下终有机会获得的!”
新帝薄唇轻勾,甚至往后靠了靠,他慵懒地说:“陈先生,朕怎么有种你在忽悠朕的感觉。”
如果新帝厉声质问,陈为选还不怵,新帝这般温和,陈为选倒是有些忌惮了。他敛了笑容,忐忑地说:“诶……不瞒陛下,其实……其实这些消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听别人说的?听谁说的?”
新帝眼里已经有危险的光芒在涌动了。
陈为选口干舌燥,艰难启齿道:“就是……其实……也……”他烦躁地抠抠头发后,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这是我在河阳的时候有人偷偷塞给我的纸条里说的,我欲辅佐萧家,正愁找不到投名状,就干脆利用起了这个消息。至于这个消息实不实,我……我……”
竟是如此?!新帝眼里的怒意已经磅礴而出,眼看立时就要发作。
“诶诶诶,陛下息怒!据臣想来,传国玉玺是真是假,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是个象征而已,只要操作地好,咱们也可以弄个玉玺,就说是真的,姬越那边的才是假的!姬越是庶支篡国,还多行不义,咱江南萧家正好举起义旗,讨伐伪越!待功成名就,咱们手里的玉玺自然才是正宗的!”
钟漏滴滴答答,仿似能滴到人心里。陈为选鼻翼、额头都沁出了薄汗,总算体会到了君王执掌生死的权威。可若是细看,陈为选那敛了笑容的桃花眼深处,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涌动。
“陈先生,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且朕和江南百姓还有血海深仇待报,一切,都需有识之士鼎力相助,朕且饶你欺君之罪,望你好自为之!”
“好好好!”
一双桃花眼再次活泛起来,陈为选点头不迭、毕恭毕敬,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所以,先生的意思还是三足鼎立好过一家独大?”
新帝重回先前问题。
“其实,不用臣说,陛下心里不是很明白!”
良久,新帝轻叹,徐徐道:“先生下去休息吧!”
陈为选退走,四平还是把守殿门,没有唤下人进去的意思。
新帝闭目靠在御座上,室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良久,新帝突然开口,似乎在对虚空说话。
“你怎么看?”
“呼”,衣带当风的轻微声音后,殿内多了个黑衣人。
黑衣人身材高大健瘦,三十年纪,居然正是当初去美意山庄送信的谢逊。
谢逊满脸胡茬子,仅露出一双尽是沧桑的大眼。
新帝瞅着谢逊,着实有些看不过眼地说道:“你就不能刮刮胡子?”
谢逊恭敬拱手道:“刮不刮的无所谓了,反正属下做暗卫的,也不用见人。”
新帝无语。
谢逊是个忠厚的人,经历了康德大草原那次死亡之旅,痛失了那么多的同袍后,他沉默了许多。如今,他担负着暗卫首领的职务,这职务他很满意。他不想见人了,只想保护好皇帝,只想早日北伐,只想早点给同袍们报仇!
新帝继续凝着谢逊,这个人因为太憨直,往往被排除在机密任务之外。也因为这样,他反倒在“康德之殇”中存活了下来。就是他带回了康德草原上西隆军从主帅到士兵尽数战死的消息,就是他带回大越军队是被自己人出卖的消息。经历了死亡炼狱的谢逊是活了下来,可他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只余落拓和哀伤,这样的谢逊令萧长空头痛,他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想到问这个人的看法!
谢逊倒是很意外地开口了:“陛下既问,属下倒是有些想法。属下不懂什么制衡之道,属下只知道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快意恩仇才快活!”
颓然挥手,年轻俊美的帝王让谢逊下去,他则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新帝一声嗤笑。
当贾长顺将那些花送去凤仪宫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他该爱什么又恨什么了!
金精洞中,妻子突然出现人前,他分明清清楚楚地感到了内心的狂喜。那种失而复得的满足和喜悦强烈得他自己都心惊,他按着胸膛,几乎是恍惚地与众人周旋着,忘了什么玉玺,忘了什么宝藏,他的心欢快地跳动,只因为他的妻平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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