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告?”
若真如父亲所言,喻师兄既不喜欢萧师姐也不喜欢他,一切诸因同喻长老置气而起,又因喻长老离宗多日而终。
闻砚卿恨铁不成钢。他这傻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经历太少,对世道人心揣摩不够,还需要多加历练。
“唉,吾儿,因为你太好骗了。他只用表现出那么些痴情,你就同情心起,坐卧难宁,乃至上门探视,他稍微掺点悔过之意,你就大为感动,更愿意鼎力相助,你且告诉为父,是不是这样?”
“孩儿……”闻雪舟低下头,踌躇不语。
闻砚卿一看儿子反应,什么都懂了,连连吁叹。
“精明人尚且不与精明人说明话,你这么好骗,说不定还在他意料之外。他本是率性之人,事事随性所至,见你有趣,难保他不是一时兴起多逗上几次。”
“那孩儿明日布阵完就走……不与师兄多言。”闻雪舟道。
“为父这番话,非是让你远离他,推说不去了。”闻砚卿挑眉。
“与人交往一道,单是一味回避难有成长。他既无坏心,你正好多同他打打交道,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当是磨练一下心智。修仙之人远凡尘,却不能不懂凡尘人心,而得道之前,众修亦与凡人无二。”
“吾儿切记,诸凡百事皆有因果,凡有所为必有所求,置身其中看不透的,抽身事外方能看透。”
言罢,闻砚卿抬手想像闻雪舟儿时那样摸一下儿子的头发,半路又忍住,背回背后。
“为父还有几折幻戏要写,你娘亲催着要看呢,须闭关几日。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
……
喻南渊画到一半时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滚圆稚气的琥珀横瞳。
哎哟我的祖宗!
喻南渊浑身一凛,险些没重重一笔毁了整幅画卷。
阿文凭空就出现在洞府内,无声无息的,恁地吓人。
他搁笔苦笑:“前辈这回怎的不从窗户走了?”
为什么洞口的禁制毫无反应呢?
是因为阿文前辈修为高他太多的缘故不成?
阿文看向窗户,尾巴啪唰拍了拍地板。
喻南渊没读懂阿文动作的意思,只得道:“前辈以后可在洞口知会我一声再进入,晚辈也好提前做好迎接的准备。”
阿文收回目光看回来,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歪着头继续用尾巴拍地板,像是在问喻南渊自己要怎么知会。
喻南渊心道对哦,阿文前辈是不会说话的。
他干笑两声:“算了算了,前辈下次还是敲窗吧。”
他这么一说,阿文立即刷刷点头,而后在房内里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这是在……找早上看到的泥偶?
喻南渊想着,看了下案上的香炉,其中三根香烛烧了一小节,三小撮儿香灰凝在端顶。
他道:“我朋友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前走的。”
闻雪舟确是一个时辰前走的。
阿文不再四面乱看,同早上那样向喻南渊高高举起手中食盒。
喻南渊接过食盒,又把空盒递还过去。
阿文倾身晃过尾巴一勾,那狮尾看似纤细,却柔韧有力,稳稳地勾住了食盒。
然后他绕过案桌跑近过来扒拉住桌子边缘,感兴趣地看着喻南渊正行的画作。
眼也不眨地看了会儿后,阿文仰头眼神亮亮地晃尾巴,好像希望喻南渊继续画下去。
要是阿文是普通小孩儿喻南渊也就挥手喊着去去去了,但人家是灵兽,还是掌门大舅的坐骑,喻南渊也无法,只能把食盒放置一旁,重新拿起笔来。
早上才看了他的泥偶,午时又看他作画。
喻南渊此时是进不了玄奥状态了,但耽搁不久,还是能接上之前的思路继续画下去。
在现代时他母亲就经常坐在他身旁监督他画画,区区视奸,不在话下。
喻南渊依旧挥毫洒墨,笔底春风,阿文看得入迷,拱到挨他更近的位置观赏,待他态度很是亲近。
原身极小的时候也同阿文玩过,记忆里那时阿文就是这副稚嫩模样,亲昵地和原身一处玩耍,这么些年过去了,喻南渊已长成八尺男儿,阿文还是这副模样。
或许是受原身记忆影响,喻南渊起了点亲切之感,也不再排斥阿文的接近,更顺畅自如地作画,终是心无二用地画完。
最后一笔落下时,阿文捂着嘴张张口打了个呵欠,随即他朝喻南渊笑了笑,勾着空食盒就翻窗而走了。
古代的饮食习惯,一天只有这么两餐,便是在修仙世界里也是如此,喻南渊念及晚上应该是没有别的客人了,索性提起食盒,带上画卷进入丹田的鸿蒙天。
……
一进入鸿蒙天,喻南渊就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浊海海水的色泽深浅愈加泾渭分明,清处更清,深处更深,应是底下地壳也有所运动。
空中阳光暖意更盛,天高云淡,浪风吹来时,仿佛还携来了几处坡顶的细碎扬沙,沙砾呈金粉状,磷光闪烁,洒在海上时沉不下去,飘荡在海面折射出彩虹色的光。
喻南渊隐约从浪风里感受到一股蓄满活力的波动,鼻间嗅到极淡的鲜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