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舟最后一次对喻南渊所抄的门规点了头。
这便是喻南渊在洞府里关禁闭的最后一天了。
闻雪舟看出喻南渊现今稳定在筑基圆满的修为,面泛浅淡笑意:“于师兄而言,更进一步果然并非难事。”
他转眸望向被喻南渊“赶”去墙角面壁的寒冰阵盘:“不知师弟那瓜子棋盘,师兄解得如何了?”
闻雪舟忍了几日,一次都没有主动过问,这次问及,是因明日喻南渊就要下山,他们两人能日日见面的日子即将结束。
此时不问,再想问就不容易找到时机了。
喻南渊正因即将刑满释放而春风满面,闻雪舟此问一出,喻南渊顿时有如儿时被母亲问起学校考试成绩的时候,瞬间摆起一张愁眉苦脸来。
他眼角一耷拉,语调一低落,嗷的一声便对面前的小师弟开启了足足憋了数日的控诉:“师弟留下的七眼星罗幻阵可真是太难为师兄了,你说筑基圆满修为便能破解,可没说必须要把七个阵眼同时打落,那瓜子反弹的攻击凶猛得很,我试了几宿,不得已放弃了。”
第一天他的战绩是三个阵眼,第二天,第三天……迄今为止,他的战绩还是三个阵眼,这是遭遇瓶颈了。
喻南渊郁郁想,自己废柴至此,师弟人好虽不至于嘲笑,多少也会对他有所失望了。闻师弟是认可自己才设下了这个阵局,自己倒是有点辜负闻师弟的这番心意。
没成想闻雪舟闻言却是眼中一亮,言语间含带惊喜,好似高山流水遇上知音:“喻师兄已知此乃七眼星罗幻阵,也已知晓破阵法门所在,师兄掌握这些不过只花了几天时间,师弟以为,师兄是怀揣几分阵符才能的。”
喻南渊一时被闻雪舟的夸赞吹得有点飘乎,但还保有基本的自知之明,他深知对他而言时间并非只是过去了这几天,闻雪舟误解他身怀阵符才能,其实是他抱着典籍去鸿蒙天里研读,耗去光阴换得的聪明假象。
他本人哪有这般好的悟性能耐呢?
因而喻南渊否认道:“恰好以前读到过,算不得天赋,这破解的法子也是一次次尝试摸索寻出,笨拙如我,终究也只能想出些笨方法罢了。”
闻雪舟看着拼命解释的喻南渊,不解后者为何一意藏拙,仅用几日就筑基圆满,且摸清了他阵局的法门,在他看来,喻南渊修行上的天资已是不亚于他。
以往明珠蒙尘,今宵重放光彩,不是好事一桩么?
好事,就当相贺。
闻雪舟收了些眉眼里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此阵强弱因破阵之人实力而变,师兄觉得此阵反击凶猛,恰是师兄法力深厚的证明。”
他又说:“师弟亦是所学不深,阵局只能演变出单一的几种变化,若是大成,应当变幻出一共廿八种变化。师弟错估师兄实力,以此拙技挑战师兄,其实是师弟这边失敬。”
喻南渊初听不对,越听越觉骇然,暗中流汗。他挂开太猛,这是被学霸师弟错认成同类了。
闻师弟的阵局光这几种都快能把他玩死,再来二十八种,没有生机护罩,他估计得被星阵反射的水枪射成个筛子,若是以木灵气生出枝蔓攻击,那就是被枝条万箭穿心。
他灵力深厚,是有整个鸿蒙天作为灵力燃炉,能防下反射的攻击,则是有生机护罩的细密防护。
他与闻雪舟这样真才实学的天才比不得。
喻南渊可不想听到小师弟说什么要临时提高难度,硬着头皮装天才这种事他不想更没兴趣做。
于是他忙摆手说道:“不失敬,不失敬,能堪此阵皆因巧合,非我真实水平,师弟阵法精妙,我学艺不精,暂且败下阵来,请师弟宽限师兄数日,待我再养精蓄锐,多钻研钻研……”
闻雪舟的本意并非是让喻南渊在短短几日之内就突破境界结成金丹,因此见喻南渊如此紧张,心头萦绕的一丝不解上又多出了两分奇怪来。
他将想与喻南渊深入探讨阵法奥秘的兴头压了回去,语气缓和道:“师兄不必心慌,我并未给师兄设下什么期限,这阵局唯破解后方能解除,师兄可以自己步调慢慢尝试,或者,也可以此七眼星罗幻阵做修行道具之用,温习攻击防守之方。”
闻雪舟说着顿了一顿,以拳抵唇略略咳嗽:“……师弟起初,实为此意。”
尽管闻雪舟没有直说,喻南渊也明白了过来,意会到了小师弟是在暗示他实战这方面的能力不太OK,有待提升,故才设立了这个阵局,给他提供一个练习术法的机会。
诚然,原身太过依赖外物,忽略自身能力的培养,才会输给男主江然,葬送性命。
而这七眼星罗幻阵只得以本人灵力攻击,无法借助法宝的辅助,就完美杜绝了喻南渊再行“原身”的偷懒作风,依靠烧资源与人相搏的可能。
虽说师弟是很贴心,喻南渊也感动于师弟的这份细致关照……但这种不甘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了一些可怜的矜持自尊,喻南渊就不打算问师弟对方是怎么看出他这方面不行的了,毕竟要是他行,他也不会在这里。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男人是不能说不行的。
——尤其是在有好感的对象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