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被屋外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紧接着殷山上空响起如雷贯耳的钟声。 她瞬间坐直了身子,手紧紧抓住被褥。 “一响,二响,三响……四十五响…” 整整四十五响。 鸣钟四十五下,是为国丧。 顺帝褚逞……殡天了…… 他正值壮年,何故骤亡? 云箩的心随着鸣钟的余响狂跳不止,顺帝殡天,连日阴雨,乾陵…过不了多久就会塌陷。 鸡皮刹那间爬了她满背,得赶紧离开此处! 她心念一动正准备去找褚芒,下一秒又愣愣坐回原处,目光缓缓移至墙角的那只破柜子上。 褚逞贪权重色,后宫嫔妃无数,那些无儿无女却独霸圣宠的妃子,皇后邝御蝉不会放过她们的。 她得等姜融融。 范笙遗愿,她得带姜融融一起离开。 晃神间屋门被人推开,冷风乍起,芳吟姑姑摘下头上的斗笠,笠面上的水珠飞溅一地。 她顾不上去拍衣衫上的雨水,一脸严肃:“顺帝驾崩,盛岐内外默哀二十七日,二十七日后得宫中司天监监正占卜良辰,送陛下梓宫入殷山。” 她见床上女子毫无反应,微蹙了下眉头:“梓宫未入殷山之前,守陵宫女需得前往蓬莱宫哭灵。” 云箩快速着好衣衫,随她一起前往蓬莱宫。 * 褚芒仰躺在榻上,被褥被推到腰际,他用手搭着额头,还没从刚才的那场梦境中出来。 狄卢坐在榻边喋喋不休:“公子,好机会啊!若按照你的法子,我们出得了殷山,宣帝旧臣就不会愁盛岐后继无人了,到时候再将陛下亲刻的长命锁奉上,我看谁还敢质疑您的身份!” 他用力一拍大腿,恨声道:“她邝御蝉的儿子想坐那个位置,也要看我狄卢同不同意!” “待得大仇得报,宣帝和毓容夫人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他说到激动处,双眼炽热,手脚都无处安放。 榻上的少年以手搭额不表一言,狄卢说了这么多得不到回应,他气急,一骨碌翻身上榻,握住少年臂膀狂摇他的身体:“唉!公子,得上天眷顾,怎不开心?” 褚芒脑海里全是那磨人的声音,她说她喜欢狄卢这种?她竟然会喜欢狄卢这种?她怎么能喜欢这一种! “滚下去!” 一脚忽然踹在狄卢腿上,他一个没注意,还真被人踢下了榻,待得他揉着屁股站起来,榻上的少年就跟吃了炮仗,眉毛都气红了。 “谁允许你未脱鞋袜上我榻间!” 狄卢哽住,看了眼被褥上的稀泥印,是有些不好意思,揉屁股的手又去饶头:“这不是我太过高兴了嘛……” “高兴?”褚芒冷笑,“殷山山顶有一口安魂钟,你怎的不去撞钟,边撞边喊‘我要谋反了’,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狄卢这才惊觉,刚才情急之下自己的声音过于洪亮。 但是他也不至于这么刺他吧…… 他来时特意注意四周,一路通畅,四下无人。 “公子可是太过小心了,我刚来时特意去了下房,小宫女们都去蓬莱……”他不以为然地说着,榻上之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他咽了口口水,没觉得自己哪个词又得罪人了啊! “你来找我,为何去下房?” “唉,奇了怪了!我去下房和来找你,并不冲突啊!”狄卢一脸懵,这不是胡搅吗?这小子今夜吃错药了! 褚芒没说话,将脸转向一旁,面色依然是个死人样。 狄卢知道了,他今日就是看他不爽,故意找茬儿的! “干嘛,下房有你的宝贝啊?”他理着袖子随口一句,意外地看见榻上之人背脊一僵。 他瞪大眼,这反应在褚芒身上可不常见。 他好奇地凑过去,仔细看他的脸,这张脸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就是冷冰冰的探不出一丝情绪,他八卦道:“我可没听说下房有什么好宝贝啊?” 褚芒只字不言。 狄卢又道:“下房又不像皇陵地宫,里面金银财宝无数,从始至终只作为守陵宫女的住处……” 褚芒面无表情,狄卢还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随口道:“小子,想女人啦?” 狄卢是个粗人,三十多年来没看过几本书,守山的都是从军中调来的一群莽夫,他和他们说糙话习惯了,此刻不过顺口一句,没想他能有什么回应,却哪知少年一瞬间红了满脸。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亮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