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想把‘包袱’都甩给我们,那就让他甩!”
沈婳收敛笑容,说话的语气里略带冷肃。
利州刺史,好歹是一州之父母啊,居然把百姓当成负担。
就算现在是战乱,就算大盛已经亡了,他的政绩将无人可以评判,而他也无法凭借政绩升官。
但,就是因为大盛已亡,天下已乱,利州刺史才应该愈发珍惜自己的百姓。
因为,他以及他的家眷、下属们,都是靠着百姓的供养,才能继续荣华富贵。
收税收粮的时候,百姓们多多益善。
如今遇到了危机,就把百姓当成了包袱?
还真是刻薄寡恩、自私凉薄。
这样的人,就该让他好好受些教训。
让他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姜三七,我们不光要在城门口施粥,还要在官道旁设粥棚。”
“城中龙门商贸的管事们,暂时也不要撤回来,库存的糖,除了每日继续向城门守卫提供糖水外,也可去各大粮铺、医馆门前摆糖水摊子。”
沈婳这么做,也不只是要跟利州刺史耍计谋,而是真的担心城中的百姓会断粮,会生病,会饿垮身子。
糖水或许不能填饱肚子,却也能在人营养不良、身体虚弱的时候,好歹吊住一口命。
“嗯!”
姜砚池点点头,这个方法极好。
依然是“阳谋”。
沈婳确实有“沽名钓誉”的嫌疑,可她也是实打实地在救助百姓啊。
你若是觉得,这是计谋,你也可以效仿。
偏偏,如此善心,是不可复制的。
“还有,除了将计就计,我们还可以浑水摸鱼、李代桃僵!”
沈婳望着利州州府的方向,淡淡地说出下一步的计划。
时机已经成熟,利州刺史也到了连自己治下百姓都嫌弃的地步,沈婳觉得,可以正式开启行动了。
没错,正式!
之前的种种行动,不过是“序幕”罢了。
“好!”
姜砚池对于沈婳的所有决定,都不会反对。
更不用说,沈婳这一次的计谋也确实够巧妙啊。
若是做成了,根本不用耗费一兵一卒,不用流血牺牲,就能顺利拿下利州呢!
……
深夜。
城门外,护城河岸边,临时扎着一排的草棚。
草棚下面,是一口口的大锅。
这里便是白日施粥的粥棚,喧闹了一天,随着粥被吃光,夜色变暗,都安静下来。
草棚外的空地,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难民。
他们白日被那喷香四溢的肉粥勾起了肚子里所有的馋虫。
他们也意识到,这个粥棚,不只是能够让他们不被饿死,还能让他们吃到这辈子都未曾吃过的美食。
施粥的管事和伙计们都说了,他们明天还来!
明天还有肉粥啊!
那、那他们可要提前排好队,势必要让自己最先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肉粥。
所以,他们连城墙根儿都不回去了,索性就在粥棚外睡觉。
“香啊!真香!”
“阿爹,阿娘,我、我吃到肉了!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一遭!”
“……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你若是再等几天,你也能吃上好吃的肉粥啊!”
难民们许是白日里经历的太多、太传奇,吃得又饱,晚上睡得就格外踏实。
有人睡着了,还在回味白天的美味,睡梦中都不忘吧唧嘴。
有人则陷入了梦境,因为一顿饱饭,想到了自己的亲人。
他们做着梦,更是忍不住的低语、啜泣。
还有人则恣意地酣睡着,呼噜声震天响。
城门楼上的守卫们,大半夜还要巡逻,他们也是偶尔往下看一眼,发现这些难民全都睡着了。
并没有聚集在一起闹事情,更没有想着要趁着深夜偷摸爬城墙。
“谁爬啊!人家难民也不傻!”
“就是!在城外,可是能够喝到肉粥呢。进到城里,连口刷锅水都喝不上!”
“可不是,我家一日两顿,顿顿都是清到能够照出影子的米汤。两大碗喝下肚,一泡尿就饿了!”
“我也一样!唉,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我阿娘也不敢多用!”吃光了,可咋办?
一家老小七八口人,难道也要出去逃难?
“逃难怎么了?要是能够逃去龙门寨,兴许也能吃到肉粥呢!”
“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敢说这样的话,不要命了?”
“……哎呀,我就说说,又不是真的想去‘投敌’。再说了,龙门寨也不是敌啊,那里可是有万年大长公主呢。”
“走!再去前面巡视巡视!转完这一圈儿,咱们就找个墙角蹲下来,稍稍眯一觉。”
一队守卫,一边巡视,一边议论着。
最后开口的这位,倒也不全是“和稀泥”,而是真的觉得现在的难民都老实了,城门口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这些守卫,与其一圈圈地巡视,还不如找个地方歇着呢。
不动弹,或是直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