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二人落座茶摊。
秦天缺望着飘飞的酒字旗,轻声叹:“犹记多年以前,我与你初见,也是这般场景。”
“是师兄捡了我,令我免受饥饿困苦。”
陆玉山此刻情绪已然平复,语气说不出的平静:
“我的命,是师兄给的,但我……还是不甘。
我转世而来坏事做尽,不择手段回到西洲,只求师兄给一个答案。”
说到这里,陆玉山的呼吸渐重:“师兄当年,为何杀我?”
“杀你?”
秦天缺愕然,旋即凝目仔细打量一遍陆玉山,脸上的惊愕登时化作苦涩:
“这就是你多年来,不曾前来找我的原因?
你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陆玉山浑身一震,脸色剧变:“什么?!”
秦天缺伸手一点眉心,将当年与陆玉山的点点滴滴复刻而出,渡入陆玉山识海。
陆玉山没有躲,凝神细看秦天缺渡来的记忆。
记忆当中,他与师兄相遇、相处的过去并无变化,唯一变了的只有结局。
他虽不记得前世死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记得,是师兄亲手杀了他!
可到了师兄这里,竟是变成了他不慎被那石壁震死。
那他这些年满心的痛苦与仇恨,难道都是笑话?
“是师兄的错,让你不慎遭了天遗族的算计。”
秦天缺看着陆玉山,目光深沉:“这些年,师兄一直都在当年的河边竹楼等你,你……一次也委屈。”
“河边竹楼……”
陆玉山按着头竭力回忆。
是了,那竹楼在无极仙宗疆域,是他与师兄之前最常居住的地方。
他原先怎会忘得一干二净?
是他原来的记忆真的被篡改了,还是师兄刚刚加上的?
他双手抱头,面露痛苦,“师兄,我分不清啊……”
“那便不去想了。”
秦天缺轻轻抚过陆玉山的头顶,“左右是师兄对不住你,你再怎么怪师兄,也不为过。
师兄开轮回,就是想让你轻松地重活一世,不用再背负前世的一切。”
陆玉山怔然。
原来转世重生,也是师兄的安排,但记忆出了差错,他这一世无时无刻都活在痛苦之中,何来的轻松?
可这一切,能怪师兄吗?
念及此处,陆玉山知道,他已经选择相信师兄。
又或者说,比起另一个残酷的记忆,他更愿意选择相信师兄。
即便师兄是在骗他,他也心甘情愿。
深吸一口气,陆玉山再问:“师兄可知是谁在从中作梗?”
“知道。”
秦天缺视线越过陆玉山,定格在城外的虚空,轻声叹息:
“但我无法杀他,不过最近,向苼抢走了他的一件重宝。”
听到这话,陆玉山脸上终于出现一点笑容:“师兄不必愧疚,如此便好。”
坐在城头上的鹿玄机看到这里,平静的眼神愈发深邃。
“你说,我与他一同降生,为何他能拥有如凡人一般充沛的情感,我却没有?”
乌鸦歪头看着鹿玄机,眼里露出不解。
凡人那般脆弱,情感更是软肋,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没有在羡慕。”
鹿玄机视线从陆玉山身上收回,撇了撇嘴:“枉我这些年费心陪伴,结果一见到大哥,这小子便立马变了个人。
真没意思,走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鹿玄机身形化作一只黑色乌鸦,振翅高飞,消失在天际。
秦天缺收回视线,笑问:“想去妙缘楼吗?你的师兄弟们,都在那。”
陆玉山默了默,道:“他们也跟我一样?”
秦天缺点了点头,又摇头:“一样,又不一样。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却不是死在石壁上,而是被天遗族所杀。”
陆玉山恍然,旋即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向苼呢?”
秦天缺听到这个名字,不只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呀,与你们都不一样。”
陆玉山不知师兄口中的“不一样”,具体指什么,也没多问。
念及往事,他摇了摇头:“早年我做错了许多,向师妹,大抵不会认我。
还是不去了,免得其他师兄弟们难做。”
秦天缺不强求,只是笑叹:“那你我兄弟二人,倒是同病相怜。”
陆玉山怔住。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向苼,也不认他这个师兄?
秦天缺看出陆玉山的疑惑,却没有解答的意思,温声道:“就在这里,陪师兄喝喝茶吧,喝到天明。”
听到这话,陆玉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再回头看了一眼妙缘楼,方才说了一声“好”。
一天一夜后。
天香厅里没了动静。
除了水月窈趴在软垫上,睡得香甜。其余人都正襟危坐,异常清醒。
“大师兄临走前,给我传了一句话。”
姚玄甲目光扫过众师弟妹,当先开口:“给无名峰,取个名吧。”
厅内更加安静,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