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亮。
卸下防备,林菱躺在床上就浑身放松下来,软得好像没有骨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只听见有开关门的声音,没一会儿,有人给她脱鞋,再泡在热水里,舒坦极了。
“你不累?”
她呢喃细语。
听得顾云庭眼神忽闪,捏着她脚的力气有些加重:“我不累,你洗了好好睡觉,其他交给我。”
还得查那些人的底细,与虎谋皮,也得知道这是虎王,还是只是一只猫咪。
林菱没有力气再去想更深的东西了,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时,大脑已经宕机。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时间已经错乱了,她看向窗外,阴雨绵绵,一股沉闷的雨水味道,透过窗户窜进来。
她从楼下的某个只会在午时出摊的摊贩,确定现在大概时间,穿衣洗漱后打开门,她一眼能看到对面坐着的父子三人。
顾盼瑞和顾盼星都换上了她买的衣服,老二意气风发,眉眼间都是自信,这段时间的风光,让他脸色红润,明显的福相。
而在一侧的老大眼神无光,麻木僵硬的往嘴里送青豆,衣服褶皱很深,明显没有什么肉。
想来在大牢里受的苦,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她压下心疼走过去。
“娘。”兄弟异口同声。
顾云庭旁边有空位,她坐下后拿筷子,先给顾盼瑞夹了一点炖的鸡胸部位,又舀了半碗鸡汤:“吃了。”
顾盼瑞愣了下,就点头喝汤,接着把鸡胸肉吃干净,放下了筷子。
知道他是不想吃的意思,林菱暗自记下给他弄点开胃的药,接着步入正题。
“老二,六皇子找过你了吗?”
之前一直说大哥,顾盼星没有打断,见终于问到自己,他握拳挡住嘴巴轻咳了一声,道:“没找,但我短时间内能升官,少不了他的手笔,他也把大哥放出来了,想来,对我们有利无害,是想拉拢。”
顾盼瑞微微拧眉,透出一丝厌恶,但没有说话的意思。
顾盼星仍眉飞色舞的说着他在职时许多趣事。
“老二。”
林菱忍不住打断他:“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只是……”
“林神医,顾大人,我家主子有请。”一小厮说话打断了几人。
林菱侧头看过去,是一个未见过的生面孔,但从话里意思来看,八九不离十就是武衍之。
不论是谁,在遍地都是官的京城,她们没有权力拒绝。
顾盼星本想搬出自己的身份,却被爹挡住,他不解,挥开了爹的手怒斥道:“你可知道本官是谁?如此无礼……”
小厮抬起眼皮直视他,没有半点的尊敬,更没有半点恐惧,甚至,盛满了不屑。
顾盼星早接触过了官员,更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林菱道:“我们都去吗?”
小厮颔首,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林菱直接叫上大家,一起跟着小厮下了客栈二楼后,走后门上了一辆普通却宽敞的马车内。
一家人坐在马车时,气氛一时凝重。
顾盼瑞早已向“恶势力”低头,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哦不,更准确的说,是无所谓,想如何他都接受。
而林菱和顾云庭撞了很多次南墙,自然知道,撞上去疼的只有自己。
可顾盼星不同,来到京城,他打败了多少学子,成为了人上人,正是骄傲放纵的时候,却被迎头一棒,打得他的自尊散落一地,无法接受。
“我就不信,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连我这个圣上钦点的榜眼都如此……”
“我劝顾大人安分一些,别得罪了人,还觉得自己厉害。”
扯着一层帘子,坐在马车外的人听得到里面的对话,更是自称“我”不说,还直接打断。
敢这样的人,确实屈指可数。
顾盼星猜出一二,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变得冷静清晰起来。
他再看爹娘和大哥,对比起来自己刚刚的行径多么幼稚无知,他沉默了。
马车走了两刻钟左右停下。
空无一人的街道,红墙中劈开一道小门。
小厮说了一句话,里头就开了门。
一家人跟着进去,从略显僻静,到亭台楼榭,一砖一瓦尽显奢华。
不是普通人家。
越过抄手游廊,只见石桌纂刻的棋盘上,武衍之穿着常服,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小厮道:“殿下,顾家人到了。”
“都是老熟人,自己坐一会儿,本王快下完了。”武衍之一个眼神都未给,悄然落下一颗黑子。
小厮退下。
此处正在院中,除了石桌处有大树遮阴,周围三米内尽在太阳底下。
深秋的阳光虽不毒辣,晒久了也磨人。
顾云庭和顾盼瑞并肩成人墙,恰好能挡住林菱。
顾盼星则忍不住靠近石桌一点点,恰能看清棋局局势。
一家人,也只有他能看懂。
黑子步步紧逼白子,势把对方斩杀殆尽,可白子坚韧不屈,每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