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没有回头箭。
羽箭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呼喊而停留,这一箭如光似电般一闪而过,精准地自后背射中了马背上的人。
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脏,那染着血的箭尖自左胸射出。
那个瘦皮猴软软地倒在了马背上,随着马匹一颠一颠地跑着,他的尸体从高高的马背上滑了下来。
最后只余下一只脚还套在马镫上。
棕马显然受了惊,拖着他的尸体继续前行,在草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林子里除了凌乱的马蹄声外,一片死寂。
方才为那名流匪求情的虞家村人都噤了声。
李班头以及裴、姜、方三家人看着楚时聿的眼神都有些微妙的复杂。
从前在京城,人人都说楚北深之子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完全不似其父。
可方才他们看得分明,楚时聿那两箭射得极准,从容不迫,沉着镇静,动作娴熟流畅得仿佛弓箭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两箭就取了两条性命,可说是杀伐果断。
风华正茂的青年那一瞬间的意气风发,颇有几分其父当年的风采。
再回想京城那些关于楚时聿的非议,衙差们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这长信侯府的水看来很深啊。
楚时聿将长弓背到了背上,笑眯眯地转头对着楚蓁道:“蓁蓁,走,我们看马去。”
一听到马,人群便窸窸窣窣地骚动了起来,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马匹可是矜贵的东西。
按照大祁朝的律法,朝廷不允许民间私下开马场,马场都隶属朝廷,官马不可以私下贩卖给平民。
因此,民间流通的马匹那多是家养的马生的马崽,数量自然有限。
他们这里有这么多人,若是多几匹马来拉车,就算不能人人有马车坐,好歹身上的行囊包袱可以放在马车上,那他们赶起路来可就轻松多了。
想着,众人一个个都面露喜色,瞬间就把地上这四具血淋淋的尸体忘得干干净净。
“承影。”楚蓁仰首对着树梢的鹰唤了一声,黑鹰漫不经心地啄了下羽翅下的绒毛,才高傲地“咕”了一声。
黑鹰从树梢飞起,追着方才那匹棕马去了,方老四以及两个衙差也快步跟了上去。
“有必要如此吗?”人群中的裴如茜忍不住发出质问,对着地上的这些尸首有些不忍直视,“楚公子,若是为了马,何必要他们的性命呢?”
裴如茜拧了拧一对细细的柳眉,一手紧紧地捏着袖口,明丽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她可以理解,楚蓁为了救大姐姐,用袖驽取了第一个流匪的命,但是,后面三人真的有必要死吗?
明明在云居寺时,楚蓁兵不血刃地独自制服了两名流匪,这一回,她和楚时聿却心狠手辣地痛下了杀手。
仅仅是为了那几匹马吗?!
这种杀人夺马的行为,裴如茜实在无法苟同,心中暗暗叹息。
这个楚时聿生性如此暴戾,也难怪他叔父管教不了他,从前总在京城惹是生非,人人摇头。
楚蓁与他相认没几天,就变得这般戾气十足。
“四姐,你别胡说!”裴如绯走到了裴如茜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正色道。
双胞胎的同胞兄长裴旭之轻轻蹙眉。
作为被指责的对象,楚时聿却是面不改色,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改变分毫。
他可是京城鼎鼎大名的纨绔子弟,过去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学无术,惹是生非,说他对不起亡父在天之灵,说楚北深知道有他这么个逆子,怕是要气得掀棺材板了……
再难听他的话,他都听过。
曾经他也会受伤,可现在,这些话早就伤不到他分毫了。
他甚至懒得反驳。
楚时聿不在意,可楚蓁听着却甚是刺耳。
她唇挑冷笑,冷冷道:“我大哥不杀,我也会杀。”
“这些人都该死。”
她的语气果断冷静,没有一丝起伏,神情是在场诸人从未见过的凌厉。
简简单单的两句字,却仿佛带着霹雳般的能量,落地有声。
“……”裴如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欲言又止,心道:楚蓁自小被掉包,从未得过家人的怜爱,长信侯府的人更是半年不念亲情。只有她这个大哥对她真心相待。
也难怪楚蓁会分外珍视她的大哥,一心只想讨好对方。
楚时聿根本没看裴如茜,眼里只有妹妹。
他唇角的笑意瞬间变深,笑容不可自抑地直爬上他的眼角眉梢,柔化了他的五官。
在他听来,这是妹妹在维护他。
太好了!
这一瞬,他心中简直比他考中了解元还要高兴,心中的小麻雀扇着翅膀欢快地打着转转。
他往前走了两步,一脚挑起了地上的一把长刀。
长刀便轻轻巧巧地落入他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尖指向了裴如茜。
裴如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紧紧地挨着裴如绯的胳膊。
楚时聿自是看出了她的畏缩,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梢:“你知道这把刀是什么刀吗?”
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