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
王公公和金吾卫副指挥使不约而同地勒住了缰绳,都朝那名骑着红马的黑衣青年看了过去。
王公公咽了咽口水,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艰声道:“靖南王世子。”
他是御前大太监,曾在五年前今上刚登基的时候,见过当时进京觐见新帝的靖南王世子顾危。
“王公公,那真的是顾世子?”金吾卫副指挥使神色一正,肃然道,“可顾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听闻裴锦之扶灵归来,特意来一探究竟?”王公公猜测道。
话出口后,他又觉得这位靖南王世子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田副指挥使……”王公公压低声音,附耳对着金吾卫副指挥使吩咐了一番,田副指挥使连连点头。
一行人只在新桥头附近略作停留,就继续往庆远镇方向赶路,唯有一名中等身材的金吾卫打扮成了普通村人的模样,跑去了对岸的韦家村。
顾危根本没在意王公公他们,径直策马来到了横山村口。
众人还聚集在村口没有离开,寒影等几个暗卫正将那一箱箱赏赐往坞堡方向抬。
黄氏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箱子,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在那上面烧出几个洞来。
黄氏根本没在意爵位与诰命什么的,反正,就算裴老爷子得了爵位,也轮不到他们三房,她更在意的是实际的好处,比如这些赏赐。
自先帝起,每年宫中都会有赏赐给到长房,这些赏赐基本都会归到公中,可现在……
黄氏每每想到三房只分到了那么点家业,就觉得心如刀割:她的凝之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可老太太却偏心至此!
黄氏一咬牙,阴阳怪气地对着谢氏说道:“大嫂,之前家里被抄家,各房的东西都被抄没了,如今皇上为大伯哥平反,实乃阖家之幸。可当初有难一同当,现在有了好处,总也不能你们长房全占了吧。”
说着,黄氏望向了甄氏与裴云栖,“二嫂,你说是不是?”
“小姑子,你也给评评理!”
黄氏有自信甄氏与裴云栖必会站在她这边,他们在这件事上的利益是一致的。
甄氏心头一热,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委婉道:“俗话说,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三弟妹,大嫂是通情达理之人,总不会委屈了你我的。”
连一旁的裴如彤都不由露出了一丝热切之色:以后,她就是武安王府的姑娘了,就算不能回京,也是整个岭南身份最高的姑娘。待她为大伯父守完孝,母亲就可以为她议亲了。
比起大堂姐已经与定国公世子义绝,她的运气要好多了。
裴淮、裴治兄弟俩皆是不出声,只默默瞟着裴敬衍与裴锦之的表情。
周边的裴氏族人还没离开,他们也想想看看裴锦之与谢氏会如何应对,看看裴敬衍会偏向哪一房。
不少人也觉得黄氏、甄氏的话不无道理。
谢氏环视二房三房的几人,将他们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内,心里明白黄氏之所以厚着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这件事,就是想让她为了儿子的名声有所退让。
若是从前,她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的确会这么做。
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经过丧夫抄家的这一劫,她已经看开了。
谢氏冷冷道:“裴家既已平反,各房的产业家什,朝廷自会如数归还。皇上的这些赏赐是先夫征战沙场二十载,用性命换来的‘抚恤银’,没想到在二弟妹、三弟妹眼里,竟是我长房占了莫大的‘好处’?”
谢氏嘲讽地撇了下嘴。
她并不在意这么些金银,却也再不会去投喂这些只记仇、不记好的白眼狼。
裴淮、裴治夫妇四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尴尬与羞恼的情绪赤裸裸地写在了他们脸上。
裴淮拉不下脸与谢氏这妇人争,目光便转向了裴锦之,想拿出长辈的架势压一压裴锦之,然而,不等他开口,另一道熟悉的男音似笑非笑地响起:
“师兄,我记得,你们家不是在兖州就分了家吗?”
顾危拉了拉缰绳,停在了村口,轻快地翻身下了马,信步朝裴锦之的方向走来,“是上回没分清楚吗?”
“不该问你。你那会儿中了毒,还昏迷不醒呢。”不等裴锦之回答,顾危又自说自话地看向了楚蓁,“小嫂子,我没记错吧?”
“你没记错。”楚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是在兖州云居寺分的家。”
“分家?”二老太太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略有几分尖利,下意识地扯了扯裴老太太的袖子,“大嫂,你们分家了?”
俗话说,父母在,不分家。
像他们家,她那老头子都死了十几年了,两个儿子也不曾分家。
裴三老太爷夫妇也露出惊诧的表情。
虽然他们都看出裴敬衍与崔氏似乎有些龃龉,却也没曾想竟然已经闹到了儿孙都分家的地步。
而且,还是在裴锦之最落魄的时候分的家……
这不就和老家那帮子把他们除族的族人差不多吗?
想着,裴三老太爷夫妇俩眼神中就露出几分轻鄙之色。
人群中窸窸窣窣地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