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没有等到温庆,郑开奇索性放下了心神,一切外事不去想,带着白冰跟顾东来两口子,专心做饭,好好聊了会天。
他的地工生涯到目前为止短暂而忙碌,很少有如此惬意的休闲时光。
自从跟齐多娣相遇,设计进入了楚老二的眼线,就再没了当时的慵懒店小二生活。
最大的消遣就是陪人喝酒打麻将,就得动脑子。其他时间,就是动脑子玩人,动脑子救人,动脑子害人,一切都得动脑子。
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累得找个地方倒头就睡。
他本就是店小二,这下撸起袖子做了两个拿手菜,白冰就给他拽着衣角,两人呛的不行。顾嫂心疼花生油不是这么用的。把两人推到一边。
郑开奇索性坐在角落,晒着夕阳,看着白冰跟着两人忙前忙后。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以前自己那个温馨的大家庭。
熟悉又生疏的一张张脸庞,带着微笑与慈善,溺爱与友善。
可惜,一场南京大屠杀,带走了这一切,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觉得有些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很快就呼声震天。
小宝贝玩累了想去找干爹,被顾嫂一把抱住。
顾东来和顾嫂第一次见在外面就如此放松酣睡的郑开奇。
“让他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吧。”顾东来叹道。
郑开奇这一觉直接睡到夜幕四垂,察觉到有人给他盖衣衫才醒来。
是白冰。男人抓住她的手,她脸色微红,轻轻挣扎未果,站在那边有些紧张。
“果然还是有些冷落了她。”郑开奇心下微颤,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偏头看去,顾嫂竟然把九桌摆到了大街之上。
警署和对面的这边本就是在巷子的最边上,倒是没妨碍别人。
“既然醒了,开奇哥一起吃饭把。他们都没打扰你。”
饭桌上坐着五个人,除了郭东来一家三口,还有赶来的温庆,另外,一个蓬头乱发一身破烂衣衫酸臭味的乞丐正在埋头猛吃。他骨架宽大,却有些皮包骨头,亮着光头——
郑开奇瞪大了眼睛。
“三哥?”
乞丐闷声应了一句,头都不抬,看那吃饭的架势,像极了十几天没吃上饭。
郑开奇坐到他旁边,忍住臭烘烘的酸臭味,侧目看去,真是楚老三。
之前他一米七的个头,得有一百六十斤,现在,撑死有一百三十斤。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案子,值得你出外勤出到这种地步?老关说让你干副署长啊?”
“干他老木,他就是让老子干署长,老子也不乐意这个德行。”楚老三胡吃海塞半天,终于缓上了这股劲,他之前空的肚子一直没敢喝酒,现在吃饱了,猛然喝了一大杯白酒,才骂了出来。
“那是什么情况?你老婆有别的男人,给你戴了帽子?还是你养的妓女跳槽了?”郑开奇还真有些意外。
两人低声说着话。
楚老三说道:“女人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最不痛快的就是,自己的小的,竟然跟着别人干了,还整天来我这里显摆。老子咽的下这口气?码的,老子要不把他搅得翻天倒海,我跟他姓。”
郑开奇意外。不知道楚老三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如此针对的人,肯定是老骆了。
郑开奇对老骆的印象,是老实巴交,是沉默寡言,是被楚老三寡情对待后的淡定。
当然,这样并不能证明他是好人,反而,他确实有点阴沉。
而且,对于郑开奇来说,他有现在的一切源头,悦来酒馆的事情,是罪魁祸首。
而当时,有人给了南郊警署打电话,是楚老三的巡警出警。这种跨区域的用警本就就奇怪。
后来郑开奇考虑过几个问题。
有没有可能,之所以打给南郊警署,打给楚老三,是因为楚老三的队伍里,有那个泄密者看中的人?
想给他这个功劳,所以才选择了楚老三的队伍。
甚至,郑开奇把这个思路延伸到了楚老二的行动队。
因为楚老三有很大可能会叫他的哥哥来处理这件事,即使抓住共党,南郊警署是没有审问权的。
楚老三当时抓捕齐多娣,队伍死的只剩他和老骆,楚老二的行动队也因此减员一半。
郑开奇当时因为诸多顾虑,并没有刻意跟楚老二那些存活的队员特意亲近。他也不知道谁有这个嫌疑。
没想到,反而是老骆有了大举动。
他夹了口菜,回忆道:“我记得,上次见到你,就听说了老骆的事吧,当时你的反应没有这么大。”
“当时他没有在我面前嘚瑟,现在了,那老黑瘪三。”楚老三又是几杯酒下肚,把这段时间他玩命跟踪的结果都说了出来。
其实这事也怪楚老三,自小就是黑道出身,皖系军阀在上海期间,他父亲也算是其中一小军阀,后来北伐爆发,他老爹又见势不好一夜之间变黑为白,加入了反击皖系军阀的战役中,也因此,得到后来国民党的青睐。北伐结束后,楚家正式脱离黑帮与军阀标签,进入政商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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