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杜明,在哪个巡捕房啊中佐?”
郑开奇问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能光明正大去找他,上次日本人迫于咱们的压力给他官复原职,如果咱们又堂而皇之找他,让他给咱们干点私活——”
池上由彡说道:“那又怎么样?法国人,据我所知就知道投降。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就你们中国人怕他。”
郑开奇小声问德川雄男,“中佐,池上小姐,是不是到了女人的暴躁期了?怎么每句话都跟我顶?”
“你好好开车。”德川雄男喝道,又对池上喝道:“你闭嘴。郑开奇说的没错。
在租界,没有好处,连普通人都敢不给我情报,之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池上,不要赌气。”
他看向郑开奇,“前方就是马斯南路,你找地方打电话,还是亲自去一趟?”
“我去一趟吧,三位稍坐车中,休息一下。”
郑开奇把车停在路边,先去一旁买了点心和冰激凌拿过来,点心给了池上由彡,“你不适合吃冰激凌。”又把冰激凌递给德川雄男和工藤,“还请笑纳,赏脸。”
池上由彡满脸泛红。
德川雄男淡淡道:“你见哪个日本军官吃冰激凌的?”工藤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郑开奇淡淡道:“我从来不认为日本人是神圣的。”
德川雄男又眯起了眼睛池上由彡也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咬他的皮肉。
“咬他会不会疼?”她有些恍惚。
郑开奇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感情真挚,重视承诺,崇尚武德。在爱国的同时,也会想家,也会思念亲朋。
如果不是为了共建大东亚共荣,你们也不会千里昭昭来到异国他乡,全心全意为我们着想。”
“我小时候不听话,老挨揍,跟我父亲总是不对付,他让我往东我就往西,屁股蛋子老是青肿,母亲总是偷偷给我糖吃,说吃了糖,就不疼了。
后来离家日远,每每想念母亲,我就会吃点甜的东西。冰激凌也是甜的,请你们吃。
我去了。”
工藤两腔热泪流下,“中佐,这个中国人,算得上是懂我们的人了。”他握住了冰激凌,狠狠咬了一口。
德川中佐没说话,也没吃冰激凌,只是握住,嘴里哼哼着《妈妈》的日本童谣。
池上由彡痴痴看着窗外卖花布的摊位。
她的母亲,起初也是卖花布的。
这一次她回去,发现家里多了很多莫名的情绪。中国战场苏日安摧枯拉朽,但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国内的经济也是一触即溃,经不得时间的考验。
矛盾越来越积攒,很快就波及到了她们这种远离东京的豪门望族。
偷盗,抢劫,谣传,愤怒,纷至沓来。
今天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很多,这个最重要。
她家都是狂热的军国分子,除了她的母亲,她母亲是联姻的牺牲品,是柔弱的家庭妇女。
所有人都不把暗流当回事,只有她母亲,整天愁绪满脸,不苟言笑。已经抑郁了。
她曾问自己的女儿,何故要战争?
以前池上由彡会响亮的回答:“为了国家越来越好,为了资源越来越多。”
母亲问:“国家好了,资源多了,人也越来越多了,为什么不见那些穷人们真心喜欢我们?”
以前池上会疑惑,为什么要让那个穷人喜欢我们?
现在她也疑惑,并且依旧不知道原因。
郑开奇已经习惯用一些日常小动作来跟这两位中佐套近乎,加深感情。
比如在办公室偷拿东西,以后如果偷看情报太仓促,表情有异常,德川雄男会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认为他在偷东西吃。
就像着糖,随手几块钱的玩意,能让对方对自己有点认同,还能胡吹一阵,以后万一家里出现了军禁品白糖,也能有点说头,就说想娘了。
正想着,一个巡捕出现在他面前,“呔。嘛呢!看看这是哪?”
郑开奇站住,收敛了心神,笑问道:“这是哪?”
巡捕指着一边的牌匾,“看看,马斯南路巡捕房,看见了么?”
郑开奇上下打量了他,“杜明呢?”
“哎呀喂,我们巡长的名字——”小巡捕掐腰喝着,被身后出现的杜明一脚踹开,杜明笑呵呵道:“郑警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郑开奇笑眯眯,指着刚才那小子,“这等嚣张跋扈的,容易给你招惹麻烦。”
自己就走到一边,那边杜明指着鼻子骂了那小巡捕好一通,才过来陪着笑,“郑警官?”
“没什么事儿。”郑开奇说道,“日本人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赴汤蹈火啊郑队长。”
“不至于,恩,”郑开奇沉吟着,“你见过一个老道么?青衣老道?拄拐的?”
杜明瞬间想到了振邦仓库的事情,连忙甩头,“没有,我不跟他们打交道。”
“哦,如果发现了,可是大功一件啊。”郑开奇感慨着,“日本人找那老道找的都快疯了。”
杜明心想:你他娘的到底是个纯汉奸,还是那些人的后台?搁老子面前玩阴阳脸是不?
老子能被下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