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有些意外,没想到郑开奇精神这么好。
在他儿子的哭诉里,郑开奇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才对。
再次见到郑开奇,李春秋有些感慨,自己与他的几次会面,短暂又激荡。
作为一个诡变多思的商人,他是很希望在郑开奇身上看到虚弱的一面,好寻找占优的谈判契机。
是的,他是来谈判的。
对儿子李青山来说,这是一场复仇,这是恩怨情仇纠葛下的感情释放。
在他李春秋看来,这就是一场交易。
看着郑开奇精神奕奕,双目放光的样子,李春秋知道,今晚又是一场鏖战。
“来了?李先生辛苦,来,坐。”
李春秋不是他郑开奇叫来的,是李青山叫来的。
儿子叫爹,他得来。但来了干什么,怎么干,是需要讲条件的。
屋子里没有太师椅,没有软卧,只有一个小马扎,李春秋随遇而安,坦然坐下。
“让李先生见笑了,阴沟里翻了船,差点明哲不保!”
郑开奇哈哈笑了。
李春秋问了问,“能知道具体情况么?”
“哎呀,青山是我的得力助手,李先生又能深夜来看望,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郑开奇无奈道:“说来也是丢人,是我的一个关系,给我提供一些情报,结果不知道为何,我去了之后,对方竟然翻脸了。”
他把老枪的身份整成了一个情报贩子。
李春秋呵呵笑了,“郑队长怎么那么不小心?这种身份莫名的情报贩子,都是认钱不认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出卖的。”
“别提了。”郑开奇感慨着说道,“之前挺老实的,怎么突然就对 恶言相向?”他看向李春秋,“李先生见多识广,想必能替我答疑解惑啊。”
李春秋也没有客气,“难道此人,跟国民党有关系?”
“哦?李先生为何这样说?”
“倒也没什么,最近上海的变动,最大的不过是军统上海站差点被一扫而空。想必是某些人在寻衅报复。
我想以郑队长的谨慎和机警,一般情况下不会中计才是。”
郑开奇说道:“那就是如此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变节。”
“是他下的手?”李春秋说道:“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做了他便是。”
郑开奇摆摆手,说道:“如果只是单纯杀死个人,根本用不着李先生出面。再说,他只是犯了个错误,不至于就杀死他,说实话我还是想给他机会的。”
李春秋点点头,“哦,那请我来,是想让我做点什么?”
郑开奇笑道:“能劳您大驾来看我,我就心里乐开了花,怎么会需要您帮忙?这点小事,我们可以搞定的。”
李春秋默然,随即说道:“青山他们,你的那帮子下属,好像已经去了百乐门。”
他还是担心他们的没轻没重的。
郑开奇笑道:“没事,不会出大事的。这些场所都有我们的探子,就是去闹事,也没人敢管。”
李春秋压下了些许的愤怒,最终淡淡说道:“看来郑队长对自己御下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雷,”郑开奇突然对外面喊道,“泡壶你们那的绿茶,人家李先生是随和,不是不知道享受。”
两人就听见了老雷骂骂咧咧的声音,随即真捧来了一壶茶,没有郑开奇的份。
“给你炖着汤,一会喝点汤。”他转身离开。
郑开奇示意李春秋喝茶,“尝尝,听说是他那的江北第一茶。至于百乐门那边,李先生不用太过介意,他们刚才来过,我也简单说了情况,让他们去闹一闹,没坏处。”
去闹事必须的。
不能真跟中统起冲突。不起冲突又不符合郑开奇的身份。
别说老枪,就连楚涟涟都会认为心慈手软的郑开奇是共产党的地下人员。
刚才几人硬闯了进来,小油王也来了。
有他和池生在,就不会出大乱子。
他要跟李春秋聊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另一件。
不管是哪一件,谁太主动谁就被动。
所以他不着急。
他甚至忍着身体的不适,点上了一根烟。
李春秋养气的功夫也是一绝,见郑开奇不着急,自己也静下心,抿了口茶,惊讶道:“跟南方茶确实有些区别,别有一番风味。”
他问:“郑队长,你很沉得住气。”
郑开奇点点头,屋子里昏黄的白炽灯虽然不是很亮,但外面的黑暗是真的黑。
阵阵凉风吹进来。
他说道:“良辰夜景,我们等个电话。”
两辆汽车,一辆货车,全都到了百乐门。
小油王,池生,小郭,李青山。除此以外,还有个很秀气的青年男子,他说他叫白蟒。
小郭带来的。
阿标临死前曾找过郑开奇,说有个小兄弟要跟着他混,做那些事情。
郑开奇因为自己职务未定,不合适招人,也一直没有接触。
小郭是草莽出身,对这些情意很看重,阿标死后,他就找人盯着着白蟒,也接触过几次,确实是穷苦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