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天还没有亮,贾松生的拖拉机就到了。
郭浅郁提着简单的行李包下了楼,王兴珍和李竹云跟在后面。
大家都默默无言。
贾松生接过郭浅郁手中的行李包,“怎么这么少?”
“松生叔,我是出去打工,又不是搬家。”郭浅郁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也是哦。”
贾松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把行李包放进了拖拉机的拖斗里。
“大娘,竹云,我们走了。”贾松生钻进了驾驶室,看了看迟迟不上拖拉机的郭浅郁,“浅郁,我们走了,不然怕赶不上车。”
郭浅郁坐进拖拉机副驾驶,强压住心中的千般不舍,努力地平静说道:“奶奶,妈妈,我走了,你们在家要好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王兴珍挥动着手,声音有些哽咽,“快走吧,我会把家照顾好。”
李竹云还是没有说话,硬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天,快要塌了。
以前郭诚良是她的依靠,后来大女儿郭浅郁是她的依靠。
可现在,他们两个都去大东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依靠谁了?
尽管郭浅郁安排了母亲管家,但母亲毕竟年纪大了。
李竹云心里一点底就没有。
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郭浅郁心里还是不放心,虽然母亲软弱、没有主见,但她勤劳,对弟弟妹妹也很用心。
郭浅郁强忍着泪水,用力地咬了咬唇,大声说道:“妈妈,我永远是您的依靠。”
顿然,李竹云泪流满面。
看着开远了的拖拉机,王兴珍拉了拉李竹云,“走,我们进屋做早饭。”
李竹云又望了望外面,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来,跟着王兴珍进了屋。
到了石林县城,贾松生把拖拉机停在了车站附近,从座位下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袋子,“这是你肖红阿姨给你煮的鸡蛋,在路上饿了吃。”
“谢谢松生叔,代我谢谢肖红阿姨。”郭浅郁从贾松生手中接过袋子,感激地说道。
“到外面,人生地不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松生叔,叫肖红阿姨一定要按时吃药。”
“知道。”贾松生还是有些不放心,“我送你进车站吧。”
郭浅郁摇了摇头,对贾松生说道:“松生叔,您就送我在这里吧,以后的路,还得靠我自己。”
“好。”
贾松生说完,钻进了拖拉机驾驶室,然后向郭浅郁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松生叔,保重。”
郭浅郁提起行李包和袋子,径直走向了汽车站候车室。
贾松生坐在拖拉机驾驶室,沉默了许久。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次郭浅郁为什么没有拜托他,帮忙照顾下她的家。
也许,那次当着她的面,自己和肖红发生争执,让她产生了隔阂。
贾松生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经常问自己,那天怎么都没有管控好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和肖红发生争执,浅郁还是以前依赖他们的浅郁,该有多好啊!
不管怎么,以后还是要多去她家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能帮的地方,一定要尽力去帮。
他是个把情义看的比较重的人。
不管是李竹云,还是郭浅郁,亦或是郭诚良,在他贾松生的心里,都还是有一定重量。
郭浅郁进了车站候车室,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
早晨的车站候车室,赶车的人不多。
她把行李包放在自己身边,从领口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小布袋里有两层,一层放有她的汽车票,一层放有路上的零用钱。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袋,先看了看车票,然后又看了看零用钱,它们都好好的在里面。
郭浅郁把小布袋,又塞进了领口里。
停顿了一会,她故意把行李包放在膝盖上,用行李包遮盖住肚子,右手从行李包下摸了摸肚子,缝在短裤上的袋子还在。
袋子里面是她到大东后,要用的钱——两百元。
挂在领子里的小布袋和短裤里的袋子,都是奶奶教她缝的。
说这样安全。
出门在外,钱一定不能离身。
她有些想念起奶奶了。
昨晚,郭浅郁把家里的事情和奶奶做了交接。
今年卖咸菜和收种鸡蛋,除了家里的所有开支,再加上刚给浅星和浅月缴了学费,只剩下了一千二百元。
本来王兴珍要让她带走五百元,说人在外面,钱就是人的胆子,多带点钱比较好。
可郭浅郁知道,她这一走,家里就断了经济来源。
仅凭奶奶卖咸菜,是无法维持家里的所有开支。
于是,她就狠下心,只带了两百元出门。
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溜过。
车站里,人开始多了起来,嘈杂声也多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挂在车站大厅的时钟敲了八下。
早晨八点。
郭浅郁感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