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虽有碳火,可依旧是冷。
池素还病着,不时咳嗽几声。
“我吵得你睡不着吧?”灯已然熄了,池素在黑暗里问,“我这病也是的,白天不咳,偏偏晚上咳。”
“你的咳嗽声还没有外头的风声大。”薛姮照说,“何况我这人睡觉不怕吵的。”
的确,寒风吹过琉璃檐,发出尖利冷峭的声音,似长啸又似怪叫。
“都说日落北风起,这宫里的风似乎比别处的更大更多。”池素说着打起了哈欠,“到这里守夜也没什么不好,比在别处倒清闲不少,能睡整晚的觉。”
薛姮照没再搭话,只是拥紧了被子,朦胧睡去。
“砰!”
“砰砰!”
“砰砰砰!”
不知是谁在一下又一下敲门。
把人从睡梦中惊醒。
“谁?”池素朝外头喊了一句。
没有应答,只是敲门声变得更大更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来敲门?”池素不悦地披了衣服起身,她刚睡着。
“是谁这么促狭?”池素恨恨,“该不会是钱鹌鹑派了人吓唬咱们吧?”
“不必理会。”薛姮照语气平静地说,“若真的是有人找咱们自然会出声,如此这般大可不必理会。”
“你这话说的有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池素翻了个身,打算不再去理会那响动,继续睡。
可敲门声此起彼伏,仿佛敲门的那个人不知疲倦一般。
池素终究忍耐不住,点起了灯,说:“我去看看。”
“别了,还是我去。”薛姮照拦住她,一边起身说道。
“还是我去,”池素低声说,“我拔下门栓来,给他一下子!你生得孱弱,力气不够。”
薛姮照叮嘱她把衣服穿严了再出去,自己也坐了起来。
耳房只有一重门,池素将门打开一线,外头黑洞洞的,不见半个人影。
敲门声自然也没了。
“方才谁在外头敲门?”池素说着又把门开大了些。
没有应答,也没有人。
“怎么会没有人呢?难道是咱们听错了?”池素喃喃地关上了门,把门栓又别了回去。
薛姮照给她倒了杯温水,说:“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
池素喝了水又回到床上,薛姮照吹熄了灯。
谁想没一会儿,居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依旧不知疲倦,一声紧似一声。
池素气得拿了门栓到外头转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
薛姮照见劝不住她,只好自己蒙了头继续睡。
与其对着莫名其妙的东西捕风捉影,还不如安心睡觉养精蓄锐。
“真是邪了门了!”池素一边呵着冷气一边关门,“连个鬼影子也不见!”
薛姮照一觉睡到天亮,外头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停了。
池素睡得不好,咳嗽着下了床,说道:“后半夜应是落了雪,我倒要看看,那敲门的脚印走到哪里去了。
叫他装神弄鬼,我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池素气呼呼地去开门,门开了却愣住了,地上只有一层薄毯厚的新雪,可是半只脚印也无。
“真是见鬼了!”池素纵然胆子大,也不由得心惊,“这……我明明记得半夜落雪之后还敲了好一阵子门呢!”
薛姮照走过来看了看,地上一片银白,的确没有任何足迹。
屋檐上也落满了雪,上头同样没有任何痕迹。
“这么厚的雪,留下的痕迹最是清晰。若是雪大,还有可能把之前的印迹盖住,但多少也能看出端倪。
我往年到山上打猎,雪地寻踪是懂的,这是断断不可能的啊!除非……”
池素原本细长的眼睛瞪得格外圆,看向薛姮照说:“除非敲门的那个人没有脚……”
她只说到这里,但意思已然很明白----鬼是没有脚的。
薛姮照看她一眼没说话,神情还和往常一样疏淡。
稍后有人过来送饭,是钱三春跟前的小太监顺子,丢下一句:“钱总管说了,你们就在这儿吧!不必再交班了。
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回一声。”
顺子特意看了看池素憔悴的面庞,冷笑道:“昨夜怕是睡得不大安稳吧?谁叫你们不识时务!”
太阳升起来后,来了一行人打扫院子。
池素和薛姮照吃完了饭,无事可做,干脆躺回床上去。
“薛大姑娘,你说不会真的是鬼叫门吧?”池素问。
“你怕么?”薛姮照在枕上阖目问道。
“倒也不算怕,”池素说,“我又没做亏心事,不过大半夜的敲门却不见人还真是有些瘆人。
难怪之前那些人吓死的吓死,吓疯的吓疯。
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正午时再说,”薛姮照口齿缠绵,“再睡一觉。”
“正午……”池素眨了眨眼睛,了然道,“正午阳气最盛,这个时候抓鬼最合适。”
三九天的正午只有那么一丝暖意,坐北朝南的房子光照最好,耳房比正房错后一些,采光自然不及。
不过终究比别的时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