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白虎站在原地。
她仍旧保持着刚刚拉着左青龙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好像左青龙仍旧被她牵着。
但她又是如此清楚地知道，左青龙已经确确实实地不在那里了。她已经呼唤过左青龙的名字，而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脚边的雪层翻涌，遮住了她的鞋。
右白虎抬起脚，甩落了这些白色的，粘稠的雪花。
她快步走到左青龙原本站着的地方，蹲了下来。
她伸出手，被手套好好保护住的双手，插进那双被踩出了一双鞋印的，结实的雪泥里。
右白虎挖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层雪。
她小声地说：“我曾经遇到过这件事情的……我知道你会掉到哪里……”
在她脑海中的，那些曾经被她刻意模糊过的记忆，像她脚边的雪一样，再度翻涌了起来。
她仔细地想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被雪淹没的记忆，插在雪层里的手指弯曲，捧出一捧又一捧的雪。
右白虎往下挖。
她想要看到自己哥哥的身体。
……哪怕是尸体也好。
右白虎挖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猛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就像是她曾经听到过的，白雪的或是别的什么人的笑声那样。
她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涌出泪来。她张开嘴，呼吸和空气在她的口腔和喉咙里摩擦，发出模糊的嘶嘶声。
右白虎跌坐了下来。
她的鞋子和裤子上都沾满了细碎的雪粒，再被她的体温捂化，变成环绕在她身体周围的冰冷空气。
空气浸入她的身体。
右白虎坐在自己挖出来的这个坑里，又哭又笑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坐着休息了多久。
在她下一次缓过神时，她已经不再坐在坑里了。
她仰面躺在雪层上。
周围的雪被她挤压到了一边，露出一个描绘她身体边缘的人形。
她的眼瞳里倒影着似乎永远都是湛蓝颜色的，雪山圣地的天空。
右白虎哑声笑了起来。她已经哭了太久，也笑了太久。那些不在她的脑海中停留的时间，被她的身体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她抬起酸痛的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天空投来的光线不刺眼，但她光是看到这样清透的天空，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痛。
她的心脏怎么不会痛呢？
和她血脉相连，唯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右白虎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冰凉的空气涌入她的身体，被她的身体加工成温暖湿润的空气，从她的口腔和鼻腔里溢出去。
她的胸膛起伏。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回复了一点血色。
右白虎坐了起来。她已经在雪地上躺了太久，就算是身上那件防雪服，都没办法继续维持衣服内的温度了。
剧烈的头痛沿着她的后颈，爬上了她的大脑。右白虎坐着缓了缓，再站起身。
她从自己身后的背包上，掏出了冰镐。
她紧紧握着这把冰镐。冰凉的冰镐隔着一层厚实的手套，向她的手传递温度。
右白虎低声说：“我至少要把你的尸体带走。”
她扯开嘴角，低声笑了一下。
她挥动冰镐。
更深的冰层破裂。
——
不叫朱雀被突然往下掉的冰块吓了一跳。她把冰镐挡在自己身前，皱着眉问：“谁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
只有呼啸着，从她身边刮向远方的风。
不叫朱雀握着冰镐警惕了半分钟，还是没有看到假象中的，“敌人”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将冰镐插回自己的背包上。
她身后是险峻的冰道，而她面前，是一片平坦而宽阔的雪原。
就算不叫朱雀已经很久不担任智囊了，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对目前的情况作出了推测。
首先，雪山圣地的门已经打开了。
而且，现在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她面前的这片雪原，似乎就真的只是普通的雪原。
不叫朱雀站在原地思考。
她是穿过这片雪原，还是站在原地等待救援？
首先，穿过雪原……一听就不是一个好主意。就算它看起来很平静，她也没办法确定这些雪的下面藏着什么。
万一她踩上去，发现它是一个镂空的架子，只是在上面堆积了这么大一片雪呢？
不叫朱雀干脆在原地坐下了。
不论前路如何，她都至少能够确定自己目前站着的这片地，是安全和结实的。
不叫朱雀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看看自己带了些什么东西，姑且消磨一下时间……
她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对讲机。
不叫朱雀：“？”
她困惑地看着这个对讲机。下一秒，她用力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她没掏出另一个对讲机。
不叫朱雀盯着对讲机。
她的大脑有点儿混乱。按理说，在这个时间点上，两个对讲机应该都在她这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