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李梓柯也踏入了这间斗兽场。
她抬头看看斗兽场的豪华而粗糙的穹顶,想了想自己曾经挖下来的那个穹顶。
嗯……还是她的那个穹顶比较好看。
李梓柯想。
和她并肩走进斗兽场的陆映月也在看穹顶。她困惑地“咦”了声,说:“这里不在地图上,应该是新建出来的。”
有人“想要”,雪山也给予了回应。
整间建筑,都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出现的。
李梓柯点头。
她眺望了一下斗兽场墙壁上的那些同样粗糙的壁画图案。这些图案过于粗糙,就算她仔细观察,也没看出它们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斗兽场中央,只有一处小小的,从地面上隆起的冰块。
李梓柯快步走向它。
陆映月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受到了太多,那个“陆映月”本尊的影响,才会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李梓柯。
好在她不会担心李梓柯的安危。
——只要不恐惧雪山,雪山就不会让人恐惧。
只要她不担忧,就不会出现那些令人不安的事物。
陆映月生于雪山的规则中,自然最清楚那些诞生了她的规则。
李梓柯站在距离冰块几米的位置,停下了。她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伸手攥了一把鞋边的雪。
她说:“还有人来过这里。”
她看着雪层上细密杂乱的脚印,笑着说:“应该是几个养狗的玩家。”
陆映月也看那些脚印。一些较大的鞋印铺在冰块周围,在它们周围,还有细密的,大小不同的狗爪子印。
李梓柯对着陆映月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蹦跳到了冰块的边上:“让我看看她们为什么到这里……”
李梓柯低头看冰块。
她轻轻啧了声。
陆映月问:“怎么了?”
李梓柯摸摸下巴,说:“你也来看?”
陆映月便走近了些。她俯身,将滑落下来遮住眼的长发撩到耳后,再看冰块。
这块冰块的上半部分,刻了零星的几个小字。
“……杀死了十三个怪物?”
冰块的下半部分似乎还有别的字,但没人能够看清。
陆映月直起身,耸肩:“不知道是谁留的,真莫名其妙。”
“你也这么觉得?”李梓柯笑着摸摸冰块,“但反正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直接走吧。”
她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睫。原本在她脚边沉寂的冰雪,似乎在刚刚颤动了一下。但被李梓柯的阴影一震,就又缩回去了。
李梓柯平静地抬脚,继续往前走。
陆映月要带她走的路,和曾经来到这里的,养狗玩家们的路不同。
那些玩家们是沿着路走,走到一半看到建筑才进来的;而李梓柯和陆映月,要穿过这栋建筑。
陆映月在高高低低的雪层上如履平地。
她走的时候不看路,还和李梓柯笑着搭话:“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李梓柯看她一眼。李梓柯走路的时候也不看路,她鞋子底下的阴影为她挑选了合适的落脚地,直接就带着她往前走。
李梓柯看着自己妈妈的脸,问:“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陆映月的嘴角挂上了笑。她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小时候……比现在要矮一点,小一点,安静一点。”
李梓柯安静地听她说。
陆映月继续说:“不过,还是现在的样子更好。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就总想要你去外面走一走,动一动。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她的声音微哑,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
李梓柯抿了抿嘴,盯着陆映月的脸。
陆映月刚刚说出来的话……简直完全像是本尊说出来的话。李梓柯知道自己面前的陆映月,只是一个用自己的记忆和副本计算出的影子。
但……
太像了。
李梓柯眼前的景色有点模糊。她看着面前的陆映月,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妈妈。
李梓柯低声说:“……这样啊。”
“我还记得你突然消失的那天……我才刚刚给你买了一套漂亮的公主裙。”陆映月笑着说,“后来发现你不见了,我还找了好久好久。”
“……后来呢?”李梓柯问。
“后来,我就把公司交给你认识的阿姨管理,自己进无限世界了。”陆映月一面往前走,一边笑着说,“我在那个小小的浴缸里呛了好多次水,终于成功了一次。”
李梓柯抿紧了嘴。
陆映月笑着摇摇头,说:“你在生气吗?”
“没有生气。”李梓柯小声说。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她也没有资格因为陆映月的行为而生气。
陆映月是她的妈妈。在李梓柯的记忆中,没有女儿控制妈妈行为的道理。
她只见过试图控制自己妈妈行为的白雪——但她也只是试图,将白天晴交到另一个看起来值得信任的玩家手里。
而且白雪也被白天晴骂了。
以此类推,如果李梓柯也尝试控制陆映月的行为,那她也会被陆映月骂。